这么长时间不说就是怕萧宸心思重多想,如今生产在即,不好再瞒,再者,他也察觉出了邢方对自己的不同,此刻让他知道,也好让他心中有数,断了念想。
第96章 邢方开窍
青离的情况不稳,服了药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萧宸就披了衣服坐在外间,张福眼瞧着夜深了,再过两个时辰便该起身早朝,一边担心萧宸的身体无法熬夜,一边又不敢开口劝人回去,只好勉强劝着他到外间的榻上歇歇。
同样在屋内的还有木头桩子一样面向内殿床榻的邢方,萧宸根本就睡不着,不过是靠着软榻闭目养神歇一歇,他这辈子都不欠谁的,如今权掌天下,从前追随他的人也都加官进爵,唯有青离,与他血脉相连,不求官爵,却牺牲了这么多。
内殿的咳声不时传来,人却一直都没醒,萧宸睁开眼便看到那个守在榻前的木头少有的脸上流露出了担忧心疼的表情,这表情在邢方的脸上可是难得一见,他不由想起方才青离并未让这人出去的初衷,这是不想瞒着邢方他的身体状况,怕是有让这人知难而退的意思,但是这些日子他不会看错,按着青离的性子,若真的半点儿心思没有,根本就不会让邢方近身。
他靠在榻上目光微微审视着这位跟随自己多年的禁军统领,邢方这人忠心自不必说,这些年来也并未听闻他去什么烟花巷柳之地,除了在宫里当值,怕是都在演武场,那次去清辉阁怕是他第一次那等地方,但是如果日后青离身子不好,甚至不能再走路,他真的会还如现在一般上心吗?
太医再次进来为青离诊脉,萧宸坐起来,太医退出来小声禀报:
“陛下,青先生脉象平稳下来了,药中有安神的成分,应当会多睡两个时辰。”
萧宸微微闭眼,起身进内殿看了一眼,帮他掖好了被子这才放轻脚步出了内殿,出来之前和邢方做了个手势,邢方随他出来。
夜里萧宸半点儿睡意也没有,他直接叫了邢方到主殿,屏退了宫人。
邢方躬身:
“陛下。”
萧宸抬眼,半晌沉声开口:
“邢方,这些日子朕命你看顾青离,你做的很好,甚至比朕期望的更好,朕从前从未见你对一个人这样上心过,这样的上心,是因为朕的旨意还是因为你自己?”
青离今日当着邢方的面将他的身体情况说出来,便是察觉到了彼此之间有些越界的情感,他并非想要插手青离的私事儿,但是邢方毕竟是他的人,若是这木头自己都稀里糊涂地闹不清心思,再这么纠缠下去,怕是最后伤的是青离。
邢方其实现在还没从青离日后怕是都不能走的事儿中回过神儿来,眼前脑海中都是那人刚才咳血的样子,乍然听到陛下的话整个人都怔愣了一瞬,随即目光渐渐清明,那股对青离独有的情感几乎呼之欲出,萧宸也不急着催他回答,只沉着地等他自己想清楚。
过了一会儿,邢方忽然跪在萧宸的面前,脸色有些涨红:
“陛下,臣,臣对青先生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他是个武人,不会拐弯抹角,说完也不管当今陛下是什么态度,便一脸认了似的垂着头跪在那。
萧宸眼眸和暖了些,却慢条斯理地端起茶盏:
“什么叫不该有的心思?”
从来做事儿都不拖泥带水的人此刻却有些支吾,他第一次见到青离虽然是在清辉阁那等地方,但是那人给他的第一印象就像是误落凡尘被人折辱的谪仙一样,让他觉得多看一眼都是亵渎:
“臣,臣对青先生有,有爱慕之心。”
萧宸放下茶盏:
“你该清楚青离与朕的关系,所以朕不得不多问两句,你所谓的爱慕之心是什么?是一时的好感,还是有考虑日后的打算?”
邢方刚要开口萧宸便出声:
“你不用急着回答朕,朕给你两日的时间考虑清楚。”
轻放抬头,他依稀能听出陛下的未尽之意,他的答案或许就关乎他是否还能陪在青离身边了。
邢方出了主殿,夜里有些起风,寒风直直从领口灌了进去,他不禁打了个寒战,半点儿睡意也没有,看着侧殿亮着的微弱灯光才觉得心下稍安,也没有回自己的值房睡觉,而是悄无声息地又进了侧殿,一边的宫人对刑大统领的行为似乎也习以为常,并未出声。
殿内的药味儿挥之不去,方才青离吐血的画面又在眼前重现,那股心底的不安再次用上来,他放轻了脚步过去拨开帷幔,借由昏黄微弱的灯盏能看清那人腹部微弱的起伏,他就这么一直盯着,不知道看了过久那股不安才渐渐消退。
他索性坐在了榻前的脚踏上,一只手支在床榻上跟石像似的守着里面的人,目光一寸寸从青离的面上拂过。
那人侧身卧,羽扇一般的睫毛覆在眼下,扫出一片浅淡的阴影,薄唇灰白少了血色,整个人纵使睡着也掩不去病态憔悴,但偏偏这般病态也于样貌无损,只会让人生出心痛怜惜,他的目光渐渐向下,瞧见他一条手臂露在外面,那只手骨节分明,指尖发白,宛如一块儿上好的白玉雕琢而成的一般,无意识地搭在腹部,他轻轻伸出手,凑近那人露在外面的一只手。
临到近前,才猛然想起自己指腹上的老茧,忙收回手,又不放心地用手背轻轻贴了一下那白玉般的手,触手微凉,他微微皱眉。
犹豫片刻,想着帮他将手臂收回被子里,却又不敢动手,生怕惊醒了好不容易能安稳睡一会儿的人,想了想便找来了一件上好的织锦披风动作极轻地盖在他的手臂上。
萧宸这晚几乎只睡了一个多时辰便去上朝了,下朝后便立刻去了侧殿,青离已经醒了,正用手撑着床榻像是要起身,而一边盯着两个黑眼圈的邢方扶着他,唇色紧抿,看着动作像是想把人按回去。
“我只是想泡个澡,你拦着我做什么?”
青离实在不耐身上这股黏腻的感觉,萧宸进来瞧见的便是这一幕,青离抬眼瞧见他立刻开口:
“你可回来了,会把这你这犟种大统领叫走。”
萧宸扫了邢方一眼。
“陛下,太医说青先生最好卧床静养。”
青离看着身边这榆木就来气,眼前昏花,身子都被他气的摇摇欲坠:
“我是医者,你老听太医的做什么?他们就知道卧床静养,我这病卧床静养也好不了,还不如让我洗个澡舒坦一下。”
邢方求救一般的目光看向萧宸,萧宸疾走两步上前,青离直接截住他的话头:
“你病着的时候我有拦着你洗澡吗?”
萧宸...好像是没有,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他知道这一身黏腻多难受。
最后青离还是舒服地洗了个澡,只是气力不济,出了浴桶身上的力气便像是被抽干一样,而从来都扶着他的人今天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直接俯身抄手抱起了他,他下意识抓住了他的手臂,微微抬眼,便瞧见邢方那目不斜视丝毫不与他对视的模样,好像他手里抱着的人不是他,倒是脖子到耳根红了一片。
他手扣在这双结实的手臂上,心里稍起波澜,昨天的话也不知他听进去了多少,今日还敢往他面前凑。
这日他这屋子热闹,因为萧宸丝毫没走的意思,青离玲珑心思,就知道是昨日吓着他了,故意带上了笑意:
“你今日不看折子,不与你家那小侯爷写信腻歪改看着我了?”
“不影响,用你这儿的笔墨给小侯爷回信也是一样。”
说完萧宸还真就占了他这屋的桌子洋洋洒洒给凌夜寒写起了回信,随后又看起了折子,到了午膳时候毫不犹豫地合上折子让人上了午膳。
成了狗皮膏药一样的陛下让青离有些吃不消,午膳之后他赶紧出声:
“我累了,得睡一会儿,你也回去睡一会儿吧,我保证在你睡醒之前不会有事儿。”
萧宸见他确实累了,这才回了主殿。
而随后便有个人跟了进来,正是瞧见青离睡下之后出来的邢方,萧宸转头看向他。
“陛下,您昨日的问题臣不用等两日便可以回答。”
萧宸微微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