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者倒是和平相处,很是过了一段母慈子孝的日子。
但先帝驾崩后,新帝登基,原来王府中的那位三皇子妃因出身不足以母仪天下,太后便从自己的亲信势力中另选了一位贵女,赐婚给皇帝作为皇后。
纷争便是从这里开始的。
作为皇帝与太后之间政治交涉的纽带,一个“投桃报李”的代表,那位周姓贵女只要不作妖,安安分分的足以笑到最后。
没人能动摇她的地位。
——除了她自己。
偏偏“情”之一字啊,真是叫人难以捉摸。
分明是一颗棋子,分明是太后的党羽,可这位周姓贵女日日夜夜看着皇帝和原三皇子妃伉俪情深,竟然真的爱上了皇帝。
人一旦有了爱,便会有私欲,于是贪嗔痴妄齐聚,连同跟着智失心迷。
一边是皇帝的深情以待,一边是自己这里的冷落独守,狭隘和怨毒侵蚀了她的心肠,竟嫉妒之下冒然对那个女人狠下死手。
深陷情爱的周姓贵女,以为对方死后她就会是帝王的唯一,没想到换来的却是自己的死期。
只可怜了她腹中的孩儿,被踹中肚子早产出生,落下了一辈子的病根。
若不是太后出手相护,只怕这四皇子会落得个被亲爹掐死的下场。
“那会是个很好用的棋子。”
说这话的时候,太后正慵懒的靠在宋琢玉的怀里,把玩着情郎修长白皙的手指,“比起别的皇子,他只能依附于我。”
赵宥没有别的选择。
生母被厌恶,自己被不喜,外戚还尽灭。母债子偿,皇帝一直觉得当年那个女人死得太简单了,恨不得连同赵宥这孽种一起陪葬。
只要他还想活着,活得好好地,那就只能求助于太后。
“何况,那是个聪明人。”
太后意味深长的说道。
这些年来赵宥的表现她可都看在眼里,除了那副病秧子的身体,这孩子心智实力皆不俗,堪称众皇子中的第一人。
再说了,有他母亲的例子摆在那里,想来赵宥也不会犯那种蠢事。
宋琢玉敛眸收神,暗自心惊。
原来如此,一道密诏,一个永远不会背叛的四皇子,这就是太后的底气。不,甚至只是显露出来的冰山一角。
怪道乎太后对他动手动脚,毫不避讳。
想来都这般大权在握了,那再多养一个男宠,应该也算不得嚣张了吧。
.
任职那日。
皇子们的骑射教习是设在下午申时,因此宋琢玉还有那闲功夫跑去慈宁宫里跟美人太后温存了一番,方才慢悠悠的过来校场上课。
他站在原地扫视了一圈,看着那些或不服或轻视或平静的面容。
嗯,比较平静的那位是他们家小四,值得表扬。
至于其他人,瞧不上他也是正常。毕竟宋二花名在外,是个人都能猜到他今天站在这里是走了关系的。
想着自己如今也算是背靠大山了,何必硬要受这个鸟气?本来他也就一废物草包子,没啥可教的。
于是宋琢玉摸了摸下巴,忽然眼睛一亮,大手一挥道,“不如我们来打马球吧!”
“获胜的一方就能去找太后娘娘讨个赏头。”
都是些半大的少年,谁不爱玩?本来一见到宋二这股子轻浮散漫的姿态,抄着手跟到他们这儿逛青楼似的,还满心不忿。
结果一听到可以打马球,还能到太后面前去亮相,一个个的顿时面露兴奋之色。
“你......你说好了的啊!到时候赢了可不准反悔。”
瞧瞧这宋家二郎,长得就毫无武将之样,听说天天仗着一张好脸皮勾搭女人,也不怕亏空了身子,等会儿从马上掉下来。
要想赢过这种人,那还不简单?
几个年轻气盛的皇子互相对视一眼,默契的分好了队,压抑下心中莫名升起的亢奋,全都摩肩擦踵的想看宋二落败后的场面。
只有宋琢玉看着这几个小鬼头的表情,依旧自信道,“绝不耍赖。”
真刀实枪的比武他可能还不行,可要说起“玩”,他可是其中的行家啊!真当他这么多年来在京城里的纨绔之名是白来的?
说完一把揽住身旁赵宥的肩,仰头哈哈大笑道,“且看着哥哥我带你大杀四方!”
都是一群小垃圾。
赵宥默不作声的抖落他的手,坊间传闻果然不假,宋二好没分寸。
不过,他略带病态的脸缓缓看向那些早就站好队伍的人,一闪而过的阴郁。手帕抵在唇间强忍住咳意,他知道这些人是什么意思。
都觉得他身体羸弱,跟他一队就会输,所以想都没想就放弃他。
就像之前的那位李统领,每次教习的时候都十分自然的让他待在一边,美名其曰怕他犯病,实则眼藏轻蔑。
以至于别的皇子们牵着马从他面前经过的时候,也都得意又嘲笑的冲他挤眉弄眼。
所以当宋琢玉突然拽着他跑过去抢马的时候,尽管喉头发痒,久违的清风吹过脸颊,赵宥还是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但是当对方嫌弃他跑得太慢,一把抓着他的衣领开始往前冲时,赵宥又面无表情的扯平了唇线。
宋二果真无礼。
作者有话说:
今晚无
第9章
今日的校场好生热闹。
欢呼声之大,引得不少太监宫女过来围观。
只见那场上正激烈挥杆抢球的赫然是两队人马,一红一蓝,用额带的颜色来区分。两队各守一个球门,将球击入对方球门则得分,于是众人纵马飞驰,赛事越发惊心动魄。
叫围观者神经紧绷,时而欢呼雷动,掌声如潮,时而提心吊胆,各为自家主子心惊。
然后目光追随最多的,却还要属那道玄色劲装的身影。
只见那人一个俯身贴在马颈处,身姿如离弦之箭,猛地截住队友的传球,然后“砰”的一声,鞠丸如流星破云,直直坠入门楣之下。
又是一阵疯狂的叫好,声浪几乎要掀翻天际。
皇子们虽然各有各的风采,可到底都是些小小少年,哪抵得上那风华正茂,英姿飒爽的翩翩美玉郎?
尤其是那转身防守之际,衣裳早已被汗水湿透,勾勒出宋二劲瘦流畅的腰腹线条。他还毫不自知的扯了把领口,衣襟微敞,惹得周围的宫女们个个看红了脸。
想看又不好意思看,不看却又舍不得。
好不容易鼓足勇气偷望过去,又正好对上那浪荡子故意抛过来的媚眼,于是羞煞个人,脸热的更是都快要低到胸前去了。
有眼色的早就跑去慈宁宫里汇报消息,说那宋家二郎如何如何俊美勇武,如何如何意气风发,轻飘飘的就进了球,简直叫人移不开眼。
太后向来喜静,是不太爱出去的,何况现在外头又晒。
可一听到那马球赛是宋琢玉提起的,拿着花插瓶的手就那么一顿,面上便露出些许意动来。
那机灵的小太监已经先一步开口说好话了,道,“那小宋大人倒是个有趣的,还说获胜的一方能来找娘娘要个赏赐呢!”
“奴才瞧着大人在场上拼尽全力,怕是已经将那头筹视为囊中之物,就等着一会儿过来向娘娘邀功请赏了。”
“更何况,不说为了赏赐,就单单为了太后娘娘,这小宋大人也得鼓足了劲儿的去拿第一啊!”
连着几句奉承,虽说有讨巧之意,可偏偏直说到了太后的心坎上。
叫她忍不住长睫轻颤,清冷的眼眸里泛起涟漪,隐约漾出几分欢喜,“他倒是惯会耍嘴皮子,且看他若是赢不了会怎么办,本宫可饶不了他。”
话虽如此,人却不由自主的站了起身,略显矜持地开口,“扶本宫过去瞧瞧罢,万一那宋二惫懒偷闲,没人盯着可不行。”
小太监连忙应了一声 “嗻”,毕恭毕敬地搀住太后的手。
身后的宫女们训练有素,顷刻间便各就各位,有的轻摇竹扇为太后驱热,有的撑起茜色销金罗伞为她遮阳,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朝着校场走去。
到地方的时候正逢进球,周围的人无不欢呼鼓舞,激动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