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究竟是不是这里的教习?”武秀怒冲冲地指着人道,“胆敢欺骗我,小心本公主让你掉脑袋!”
被她指着脸,宋琢玉差点要憋不住笑了,他拱着手道,“公主说笑了,臣在这里当值,几位皇子都是可以作证的。至于几日未来,全凭太后娘娘恩典,特许臣回去好好养伤。”
一听到他说受伤的事情,武秀公主脸上的神情果然又开始不自在起来。
她干瞪着宋琢玉,磨牙,最后趾高气昂地开口,“养伤?那最后伤口好得怎么样了?我告诉你,你要是多求求我,说不定本公主就愿意把太医叫来给你看病了。”
说罢她还上下扫了宋琢玉一眼,得意洋洋又有些矜持地道,“想来依你的身份,也没资格得见宫里的太医吧?”
“扑哧”一声,宋琢玉终于忍不住笑出来了。不巧,太后娘娘有先见之明,早就为他请过了。
不笑还好,他这一笑,可把武秀气得不轻,“放肆!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嘲笑本公主?”
她尖叫起来,咬牙切齿地盯着宋琢玉打量,似乎在思考怎么惩治这人。
哪知猝不及防地对上一双水波流转的笑眼,武秀恶狠狠的表情顿时呆住,恍神片刻后又继续磨起牙来,“说,你到底在笑什么?”
不行了不行了,再笑下去可真要把小姑娘给逗生气了。
宋琢玉摇头止住笑,然后上前半步道,“臣只是见公主额前似有微伤,理当赶紧请太医诊治才是。却不想公主竟不顾自身,反倒先念起臣,心中又愧又感,一时失态发笑,还望公主恕罪。”
“你!”武秀猛地抬手挡住额头,到底是还爱美的年纪,来时特意拨了碎发下来掩盖,哪知刚才激动跑过来,还是叫风吹得露出了几分。
那疤痕并不长,许是当时躲得及时,只是位置有些不好,都差点到眼睛了,连遮都不好遮。
一想到这伤处的来源,武秀公主半咬着唇,眼里闪过一丝阴狠。
宋琢玉见她表情不对,顿时又立马改口了,“哈哈哈,想来是臣一时眼花看错了,公主殿下分明美貌依旧,叫臣不敢直视呢。”
心里却暗道,怪哉怪哉,这小妮子表情一阴下来怎么还叫人背后冷飕飕的呢?
这话一出,武秀公主脸色倒是好转不少。她视线落在宋琢玉那张脸上,晦暗的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好半晌才高高在上地道,“哼,话倒是说得好听,只是不知道跟多少人说过这种谄言。”
宋琢玉刚要直呼冤枉,说好话还不许吗?
“今日暂且先放过你。”
武秀慢悠悠地出声,没等宋琢玉高兴,便听她下一句道,“不过本公主明日还要过来,要是让我发现你不在这里,哼哼......”
“明日还来?!”宋琢玉一时不注意喊了出来,他这里可以正经当值教习的,要是叫这小辣椒天天过来捣蛋,那还得了?
简直偷个懒都不得闲。
“嗯?”武秀公主眯着眼看他,“怎么,你有意见?”
“哈哈哈,那倒不是,臣当然欣喜能和公主相见。”
宋琢玉只好再次打起精神来哄这丫头,然后又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只是我这......尚且还在当值的时间,公主若来,届时恐怕无法抽空招待才是。”
“臣只是怕怠慢了公主。”
“谁要你招待了?”武秀不高兴的轻嗤一声,“本公主这就回去禀告父皇,今后也在你这里学习骑射。”
仿佛觉得这是个极好的办法似的,武秀还颇为随意地道,“也无需你特意照看,怎么对待那些皇子,便怎么对待我,本公主还不需要你手下留情。”
说完不等宋琢玉反应,挥了挥手便离去了。
只留下宋琢玉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不是,真、真要来啊?
他转过头去问旁边的赵宥,“公主她竟然如此勇猛的吗?还会骑射?”
赵宥笑得眼不见底,回道,“皇妹每年都会跟随父皇一起去秋猎,曾连射三箭,猎得一猛虎,震惊群臣。”
宋琢玉:“!!!”
竟如此厉害?简直是女中豪杰!
“那公主额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还不让人提,宋琢玉嘀咕道,“别真是练习骑射时哪里磕着碰着的……”
“这倒不是了。”赵宥用一种奇异的眼光看着他,“听闻几日前,武秀在御花园里赏花,路过假山时差点被碎石砸中。”
好巧不巧,正是宋琢玉被鞭打的次日。
“本是朝着武秀的脑袋砸下来的,幸而旁边有人以身替之,挡住了绝大部分的落石,才免于武秀受伤。”
只那代而受之的人就惨了,腿都被砸断了。
“宋师傅不知道吗?”赵宥试探的目光看向宋琢玉,他是否会清楚太后怒发冲冠为蓝颜所做的事情。
“我哪里知道……”他那个时候只怕还在锦绣楼劝架呢。
宋琢玉拍着胸口,后怕不已,皇宫里的假山这般危险的吗?亏他平时里喜欢偷着跑上去睡懒觉。
看来以后得避着点走了。
“唉呀,也不知被砸中该多痛。”宋琢玉听得眉头都皱了起来,“武秀公主身边的下人倒是衷心。”
不然砸中那么一个小姑娘,简直不敢想象。
赵宥听得一愣,表情有些古怪起来,“不是下人,不过也差不多了。”
宫里面,总是不缺可怜人的。
譬如他,譬如说那位。
只是不是谁都像他这般幸运,能够得以遇见宋二……
第30章
次日,武秀公主果然来了。
赤金镶边的骑装,胸前挂着南红玛瑙,那小姑娘坐在马上,双目炯炯有神,瞧着倒是像模像样的。
宋琢玉远远地看见,大为惊艳。一时竟也忘了对方平时娇纵蛮横的小脾气,转而夸耀称赞道,“公主殿下这身真是英姿飒爽,威风至极啊!”
见他看过来的神情总算不似前几次那般敷衍,武秀忍不住嘴角一翘,神色却是矜持又骄傲的,“哼,这种显而易见的事情,还用你说?”
可话虽如此,武秀公主却立马忍不住要露一手似的,对着正前方的靶子抬起了她的小弓,指尖勾弦如满月。
下一秒,只听“嗖”的一声,箭矢破空而至,瞬间正中靶心红点。
“如何?”
武秀眼底的得意分明都要溢出来了,嘴上却偏还故意这么问。
“啪啪啪!”
宋琢玉双手用力地鼓着掌,他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赞叹和欣赏,“公主殿下这一箭简直妙极啊!无论是拉弓的姿势,还是放箭的时机,都恰到好处,想必是于射箭上下过苦功夫的。”
尤其是当宋琢玉走到靶前一看,见那箭支稳稳当当地插在靶心,尾羽都还在嗡嗡轻颤。
可见此女力气之大,简直神哉!
宋琢玉看向武秀的目光瞬间就不一样了。
他们老宋家就缺这种习武天才啊!
想当年他大哥看见他射箭的样子,简直是恨不得提起鞭子就抽过来,直骂他不是宋家人。若不是家里一众仆人哭着求着拦着,宋琢玉这位二公子只怕是早就重新投胎去了。
若是叫宋偃那厮看见武秀.......
宋琢玉的眼里突然爆发出一道奇异的色彩来。
这厢被他灼灼的目光看着,武秀公主竟如同被烫了似的别开眼,她强行忍住心中没由来的羞意,如往常一般扬着下巴道。
“那是自然,本公主五岁起就跟着父皇摸弓,七岁时,半石的弓说拉满就拉满,十岁便能独自猎得一头雄鹿。”
她是父皇最宠爱的女儿,自然要事事争先,绝不会让任何人压她一头。
所以,哪怕母妃总摩挲着她指节的厚茧责怪不喜;哪怕宫里的其他妃嫔总在背后议论她野性难驯;哪怕那些个皇兄皇弟们总暗地里嘲笑她拉弓时的模样。
她武秀也偏要做那个最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