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不客气,找着我的衣裳就穿。”秦故走过来,身上已然洗得干干净净,换上了崭新的猎装。
“谁叫我就只有这一身衣裳,不像你,穿过就扔了。”阮玉(26)拨着木架上的猎装,让炭火均匀地烘烤布料,“你倒是生来就享福的,昨夜泉生不在,你的衣裳没湿,今日你衣裳湿了,泉生就来了,你又有新衣裳穿,也就穿了那么一个下午的湿衣裳。”
“好了,不过昨晚说了你一句,你今日就要说我十句。”秦故在他身旁坐下。
明明昨夜是他先嫌弃他把湿衣裳都脱下来烘的,现在还倒打一耙显得他多大度了,阮玉(26)没好气道:“我哪有你会说呀,好话歹话都叫你说了。”
秦故倒也不反驳,将刚刚洗干净血迹的含章短刀擦了擦,裹进羊皮卷中:“这刀真是合用,三千两没白花。”
又道:“可惜那把长刀断了,你那儿还有没有长刀?”
阮玉(26)支着下巴:“你哪还需要我这些赝品呀,等秋猎结束,你就能拿到世子爷那把真正的含章宝刀了。”
秦故一愣:“……也对。”
不过,等他拿到了那把真正的含章宝刀,他和阮玉(26)大抵也就不会再见面了。
不知为何,想到这个,秦故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半晌,他问:“等秋猎结束,你还待在京城么?”
阮玉(26)道:“要是钱还没挣够,就继续待在京城,要是挣够了,就回扬州。”
“你到底要挣多少钱?”
阮玉(26)顿了顿:“再有二千两就够了。有你许诺的这一千两,我娘那边应当还能弄一千两出来,就够还我爹爹被人劫镖欠下的那批货款了,到时我就回扬州去,继续开镖局。”
秦故心头微微一滞:“就你这三脚猫功夫,开得起镖局么?”
阮玉(26)大大咧咧道:“我功夫不行,但我可以找个厉害的郎君呀!”
秦故一愣,嘴角登时就拉了下来:“你人都还没回去,就想着找郎君了?自己本事不行,不去好好练,光想着靠别人,你不怕被人吃绝户么?”
“可我爹娘就我一个孩子,他们的东西本来就都是我的,无论我嫁给谁,这些东西都会被带去夫家。我总不能一辈子不嫁人,等我娘老了,我岂不是孤零零一个人了?”阮玉(26)道。
秦故一时竟然找不出话来反驳,阮玉(26)又道:“答应我的一千两,你可不许反悔哦。等挣到这个钱,我离回家就只有一步之遥了。”
秦故心里头更堵了,冷哼一声:“你先进前两百名再说罢。”
阮玉(26)一愣:“我帮你一起猎了那头熊瞎子,难道还不能进前两百名么?”
秦故道:“一头猎物只能算在一个人头上,今日猎熊我居首功,这个就算我一个人的猎物,其他人没份,所以他们才着急忙慌出去打猎了。”
阮玉(26)登时傻了眼:“那完了!我到现在才只猎了两只山鸡!”
第22章 年年秋猎因缘际会
秦故笑了一声,阮玉(26)却一下子着急起来:“不行,我不能再这么歇着了,我也出去转转,多猎几只山鸡也好。”
他听秦故说过,往年李知霖连三百名都进不了,可这会儿李知霖都打了不少山鸡野兔了,比他多多了,他再不努力,真进不了二百名,这些天的努力可就都白费了!
秦故道:“天都黑了,什么也看不清,急这一时有什么用。”
阮玉(26)只得作罢,但从秋猎的第三日开始,他便拼命搜寻猎物,那股劲头让李知霖都吃了一惊:“小玉儿,干嘛这么拼,咱们来玩玩就得了。”
阮玉(26)将猎物交给猎童清点:“那可不行,我要进前两百名的。”
李知霖摸摸下巴:“参加秋猎的人太多了,两百名也不好进呐,我看你这些猎物……怎么也得再来一头大型野物才够。”
阮玉(26)有点儿底气不足:“要多大的?”
要是得猎些狼虫虎豹,他可没那个本事。
“像秦故第一天猎的那头鹿那样的。”李知霖道。
阮玉(26)悄悄松了一口气,秦故却皱起了眉:“鹿不好猎,胆子太小,跑得太快,而且这阵子是雄鹿的求偶期,暴躁易怒,有时候会反过来攻击你,极易惊马。”
阮玉(26)撇撇嘴:“可要是不猎鹿,还能猎什么?总不能像你一样又是狼又是熊的。”
说完,双手合十向老天祈祷:“老天爷呀,明天给我送只鹿来罢。”
也许是他这段时间的勤学苦练的确感动了老天爷,待秋猎进入第四日时,阮玉(26)当真误打误撞碰上了一头雄鹿!
那会儿他恰好离开大队伍单独在林中搜寻,当机立断一箭射中雄鹿后腿,雄鹿立刻转身奔逃,阮玉(26)连忙带着猎童和猎狗策马追了上去,然而雄鹿实在跑得太快,接连几箭都射空了,阮玉(26)咬咬牙,加速往前冲,猎童们在后惊呼:“公子!切莫离得太近!”
“顾不得那么多了!”阮玉(26)一把将弓拉满,一箭射出!
这一箭射中了雄鹿的后背!
阮玉(26)双眼一亮,结果下一刻,雄鹿发出一声嘶鸣,竟转头向他昂起高高的鹿角作出冲锋姿态,阮玉(26)身下的马儿当即一个急刹,前蹄高高扬起,阮玉(26)这会儿还握着弓,两手没抓缰绳,猝不及防就被甩下了马,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公子!”
猎童们赶紧上前扶他,结果一碰他的胳膊,阮玉(26)当即一声痛呼,两名猎童这才发现他这条胳膊正好撞在地上一块石头上,整条小臂登时肿了起来。
“万幸没有摔断手,公子,咱们快回去。”
阮玉(26)勉强站起身,却见刚刚那雄鹿已经跑得没了影,他一咬牙:“不回去!摔都摔了,我今日必定把它捉回来!”
他翻身上马,带上猎狗就追,两名猎童只能也上马跟上他,一路沿着雄鹿的血迹追了整整一个下午,终于把雄鹿耗得力尽血干,全须全尾儿地带了回来。
回到营地时,众人都吃了一惊,对这个娇滴滴的坤君刮目相看,只有秦故皱了皱眉,道:“可有受伤?”
阮玉(26)还没说话,猎童们就连忙答主子的话:“爷,阮公子追鹿时被惊了马,被马儿甩下来,磕着了手。”
说着,还把阮玉(26)的袖子拉上去,露出一截肿得老高的小臂来。
秦故当即脸色就黑了:“都说了雄鹿容易惊马,叫你不要去猎!就那点儿三脚猫功夫还要逞能,万一摔下来把手摔折了呢?!”
阮玉(26)虽然受了伤,但能猎到雄鹿回来,本是极高兴的,结果被他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跟被迎面浇了一大桶冰水似的,笑脸登时就拉了下来:“你骂我做什么?又不是我自己想摔的!我还不是为了这鹿,为了能进前两百名吗?!”
他们声音一大,一旁围着鹿的公子们都看了过来,李知霖伸长脖子:“怎么又吵起来了?这天大的喜事,秦故你那嘴就不能先闭一闭吗?”
“我为什么要闭嘴,我又没讲错。”秦故冷哼一声,抱着双臂,“非得摔断手,你就知道好歹了。”
阮玉(26)简直被他气得肺都要炸了:“你没错,反倒是我的错了?!我拼命去猎这头雄鹿,为了进前两百名让你拿到含章宝刀,倒成了我的错了?!”
秦故道:“你是为了我拿到含章宝刀么?你是为了一千两银!”
此话一出,登时两人间整个气氛都冷了。
阮玉(26)难以置信地瞪着他,眼眶迅速红了,秦故登时慌张,可又绝对拉不下脸来道歉,就听阮玉(26)带着哭腔朝他吼:“秦故!大混蛋!我讨厌你!”
秦故心中一滞,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阮玉(26)扭头就跑了,跑到离他最远的那个火堆坐下,拿背冲着他。
偏偏李知霖还贱兮兮地凑过来:“哎哟,我讨厌你,讨厌你。”
秦故被阮玉(26)说了一句“讨厌你”,心里已经够烦的了,恨不得给他一拳:“一边儿去!”
李知霖笑嘻嘻道:“我就不到一边儿去,我到小玉儿那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