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玉(50)几乎要把嘴唇咬出血来,袖中的手指绞得青白,半晌才勉强开口:“秦故。”
秦故身子一抖,心中一个声音恐惧地疯狂叫起来:不!不要说!
阮玉(50)颤抖着,低声道:“多谢你这阵子照拂,可我同荣哥哥两家长辈已有约定,只待荣哥哥金榜题名,亲事便定了,你以后不必再来找我了。”
秦故的心被钻得千疮百孔,脸色都白了。
阮玉(50)低着头下了榻,光着脚踩在地上,找回那双不合适的新鞋,用力套在了磨破的脚上。
秦故死死盯着他,那目光愤怒,失望,心疼,全都乱糟糟烧成一团绝望的火,越烧越旺,在那火红一片的绝望中,偏激的念头疯狂涌了上来。
已经磨破的伤口再次蹭开,阮玉(50)疼得一个趔趄,可还是一瘸一拐地越过秦故,往言子荣走去。
经过秦故身旁时,秦故蓦然抬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定亲?”秦故的声音冷得掉冰碴,“他要是知道我们发生过什么,还会来提亲么?”
阮玉(50)的脸色当即变了,一下子看向他。
秦故也转过头来,眼中是怒火烧尽后孤注一掷的偏激。
阮玉(50)看见他这眼神,心中咯噔一下,腿都吓软了:“不、不、求求你不要说……”
一旁的言子荣察觉不对,皱起了眉:“什么意思?你们发生过什么?”
阮玉(50)拼命摇头,几乎要哭出来,可秦故抓着他的那只手宛如铁爪,没有一丝动摇。
“玉儿,哭什么。”秦故的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我亲你抱你的时候……”
阮玉(50)一声尖叫,几乎跪在了他面前:“不要!不要!我求求你!”
秦故要是把那些说出来,他以后还怎么见人?!
言子荣的脸色霎时变得铁青,大声质问:“他亲过你抱过你?!”
阮玉(50)根本不敢看他,只拼命抓着秦故的衣裳下摆,吓得眼泪都出来了,朝他使劲儿摇头:“我求求你!求求你!”
秦故垂眸看着他,眼神是誓死必得的冰冷的执著。
阮玉(50)仰望着他,眼中蓄满泪水:“求求你……”
秦故一字一句道:“何止亲过抱过,他的身子我全看过。”
阮玉(50)眼前一黑,几乎晕过去,秦故一把接住了他,将他拢到身后,直勾勾盯住言子荣:“如何?你还提亲么?”
言子荣犹如受了奇耻大辱,浑身颤抖:“你们、你们……”
秦故面不改色:“今日之事,我若是在外头听到半句,你这辈子仕途无望。”
“你!你轻薄玉儿!还威胁我!”言子荣气得几乎吐血。
秦故冷笑一声:“威胁你,你待如何?我今日就把话放在这儿,就算你日后真娶了玉儿,我照样让你戴绿帽!”
言子荣宛如大白天见了恶鬼,瞪大了眼睛,噔噔退了两步,他的小厮连忙扶住他:“公子、公子,您当心。”
言子荣咽了口唾沫,看看他,又看看他身后几乎晕过去的阮玉(50),愤怒,不甘,又无可奈何,最后只能底气不足地撂下狠话:“我不会善罢甘休的!我们走着瞧!”
他带着小厮慌忙走了,阮玉(50)一下子腿软,跌坐在地,面色惨白。
泉生极有眼色,小声招呼其他下人伙计也退出屋去,关上了门,屋里只剩下秦故和阮玉(50)两人。
阮玉(50)望着空荡荡的屋里,心中满是怆凉凄楚。
他够不上秦故,他自己心里明白,可现在秦故还要害得他连荣哥哥也够不上。
秦故知不知道他随随便便的一句“亲过抱过”“看过身子”,会彻底改变自己的一生?
也许他知道,可是他不在乎。
自己这样蝇营狗苟的市井小民,于他而言不过是卑贱的蝼蚁,他摆弄他的人生,就像摆弄一具玩物。
只有等这位高傲的侯门公子玩够了、玩腻了、厌弃了,把玩物丢到一边了,才轮得到别人去捡。
玩物还想自己挑其他主人么?做梦。
阮玉(50)闭了闭眼睛,泪流满面。
耳边响起秦故的声音:“地上凉,到榻上坐。”
他伸手来扶他,阮玉(50)猛地一把挥开他的手:“够了!”
秦故面色有一瞬间慌乱:“玉儿,我没有别的办法,我不能眼看着言子荣娶你。”
“那你想怎么样?”阮玉(50)自己站起身,双目通红瞪着他,“叫我声名狼藉,一直嫁不出去,好任你玩弄吗?!”
“不,我不是……”秦故话音猛然一顿——因为阮玉(50)从怀中掏出了那枚羊脂玉小兔儿吊坠,那是他第一次正儿八经送给阮玉(50)的礼物,没想到阮玉(50)一直带在身上。
他说话的声音都磕巴了:“你、你别把这个还给我,你要是敢还给我,我……”
阮玉(50)瞪着他,双眼红通通盈满泪水:“我真是看错了你。”
秦故脑中嗡的一响:“……不要说。”
“我还以为你是个好人,没想到是我自己又蠢又瞎,错把恶霸土匪当良人!”阮玉(50)再也忍不住了,哭着朝他吼,“你蛮横霸道!玩弄我!骗我!害得我好苦!”
“我没有!”秦故脑中嗡嗡作响,急得额上青筋都根根暴起,“我从来没有玩弄你!你不许说!”
他下意识抬起手,又要点阮玉(50)的哑穴,阮玉(50)余光看见,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你还不许我说话!你就知道欺负我!就知道欺负我!”
他哭得伤心欲绝:“你坏蛋!混蛋!我恨不得从没遇见过你!”
秦故的心仿佛中了千百箭,痛得生不欲死。
而阮玉(50)吼完,一把抄起旁边木架上的剪子,另一手举起了羊脂玉小兔儿挂坠,秦故一下子瞪大双眼:“你要做什么?!”
“这挂坠贵重,弄坏了把我卖了都赔不起。”阮玉(50)泪流满面,“今日我把它还给你,不管你要不要,我俩从今以后,有如此红绳,一刀两断!”
说完,一剪子剪下去,秦故肝肠寸断,立刻一步冲上去,伸手要拦,阮玉(50)这次却下定了决心,又狠又快,一刀将羊脂玉小兔儿坠子上的红绳干脆利落剪断!
第43章 良缘岂是唾手得
秦故冲上来, 只接住了断了红绳的坠子。
他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怔怔望着手里断了的红绳,心好像也被一剪子剪漏了似的, 呼呼的凉风穿胸而过。
阮玉(50)头也不回地越过他离开,他只觉得一阵冷风倏然飘过, 心凉了个透底,再没有力气去挽留,只傻呆呆捧着断了的红绳,直到泉生悄悄进来, 小心翼翼道:“爷, 阮公子脚磨破了,小的私自做主,让马车送他回家了。”
秦故这才怔怔回神, 望向他:“……泉生,他要跟我一刀两断,他难道一点儿也不中意我么?”
泉生叹了一口气:“爷, 您别钻牛角尖了。”
“我以前以为,他多少也有那么一点儿中意我,可是言子荣一出现, 他怎么立刻就选言子荣了?”秦故喃喃道, “难道我和他几度同生共死, 还比不上他们儿时的几分情谊?”
他失魂落魄回到家中。待秦般进屋时, 他正蜷在软榻上, 整个人丢了魂似的,一动不动,萎靡不振,同他说话也不做声。
“这是怎么了?”秦般将怀里抱着的儿子放在榻上, 小胖崽这会儿正精神,躺在榻上挥舞着小胳膊小腿儿,啪啪地打小叔的脸。
秦故蔫蔫地翻了个身,背对小胖崽,躲开他的胖胳膊。
秦般听泉生说了今日的事儿,叹一口气,恨铁不成钢道:“你自己把人气得跟你一刀两断了,这会儿在这儿摆这副样子有什么用?”
秦故这会儿哪能听得进去教训,一翻身,直接趴在榻上,把脸埋进了软枕里。
秦般冷哼一声:“你还在这儿消沉,多耽搁一会儿,人家都嫁给旁人当媳妇儿了。”
秦故一下子扭过头来,瞪他。
秦般:“哟,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