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道我命不久矣(17)

2025-10-22 评论

  他看着面前出现一个异常宽大的手,指尖沾了一点水珠,一条深色的疤痕横穿整个手掌,而自己小小的,脏兮兮的手放在了上面。

  那人牵住小孩儿的手将他拉了出来,紧接着发出一个异常冰冷的字——

  “杀。”

  荀还是猛地惊醒。

  身旁是熟悉的帷幔,身上是熟悉的被褥,他回到了客栈,一切都回到了现实,只是不见谢玉绥的身影。

  荀还是手肘撑着床铺坐了起来,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

  身上过度乏力让他知道自己昨夜应该是发烧了,这会儿额头不烫,想来已经退了。

  真是身体越来越差,只吹了点风就能让他睡得这么沉。

  多亏是在谢玉绥身边,也多亏谢玉绥对他没有杀意,不然这会儿死多少次都不知道。

  荀还是轻笑一声,不带任何含义的笑,隐隐有些像梦里的小孩儿。

  那是他儿时尚未进天枢阁的一段记忆,好久不曾想起了,不知怎么的,成了一个梦。

  过去的事情从未困住他,毕竟当初杀了他全家的人已经死得差不多了,没什么可回忆的。

  荀还是就着这个姿势在床上坐了一会儿,直到感觉身上冷汗收了许多,才拉起被子准备再躺会儿。

  现在天光大亮,去安抚使司偷尸体这种事儿自然不可能对着太阳干。

  然而他刚将被子盖到脖颈,就听房门吱扭一声,有人走了进来。

  房间不大,只有一个小屏风挡着房门。

  谢玉绥绕过屏风走到荀还是面前,低头打量了一通荀还是,除了脸色比先前还要难看以外,眼睛还算亮,应该不会死的这么快。

  “身体还行?早上大夫来看了一下,等会儿吃点药发发汗应该就没事了。”谢玉绥道。

  荀还是一声不吭,双手拉着被子只露出半张脸,原本总是习惯性半眯着的眼睛此时圆滚滚,盯着谢玉绥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后叫到:“豫王爷。”

  谢玉绥被叫得一愣。

  虽说荀还是平时说话也喜欢王爷王爷的叫,听着像是敬称,却也知道更多的是调侃,这还是第一次听他带着封号叫。

  “我以为你不知道我是豫王。”谢玉绥低笑。

  荀还是:“知道还是要知道的,毕竟是祁国,万一哪天打起来了,豫王被我碰见,难保不会色心大起,若是不知道你的身份,动了将你收入房中的念头可怎么好?”

  好话不超过三句。

  谢玉绥收了笑容,正巧听见身后敲门声,直接无视荀还是越眨越快的眼睛,将冒着白烟的中药端了进来。

  只一闻到气味就已经苦的舌头发麻。

  见药端了进来,荀还是坐起,接过药试了试温度,随后一饮而尽。

  苦药顺着喉咙溜进去时,荀还是才终于从梦中的情绪里走出来。

  先前他差点脱口而出,想问问谢玉绥为什么早上叫大夫过来的时候他一点都不知情,又为何如此关心他,是真的睡得太沉了还是别的什么。

  然而这种话无形中就带着某种信任,并且是一种不应该存在的信任。

  他是荀还是,是天枢阁阁主,每天在刀尖上舔血的人,哪怕是同伴是君主是手下,都要时刻保持着警惕,更不论是他国的王爷。

  如此一来,这一碗药治的不只是感冒,还有被怪梦带出来的,本不应该出现在他身上的情绪。

  谢玉绥不知荀还是内心的波动,只是诧异地挑眉,惊讶荀还是喝药喝得这么痛快。

  他原本以为荀还是还得矫情一番,或者怀疑一通,所以当对方干净利落地将空碗递回来时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接过,动作熟练地就像是伺候主子的小厮。

  好在谢玉绥不太在意这个,将碗放到桌子上:“你还真不怕我下毒,说喝就喝了。”

  “我现在活着可比死了有用多了,你能舍得让我死?”谢玉绥尚未转身就听荀还是道:“看你这表情,是出了什么事吗?”

  谢玉绥明显是有话说,却又忌惮着什么一直没有开口。

  荀还是抹掉嘴角的药渣,“跟我有关?”

  谢玉绥走回床边皱了皱眉头:“倒也不是,只是……”

  “梁大公子到了?”

  一猜即中。

  “你在眼睛上蒙条白绫,再支个摊,可以去街头算命了。”谢玉绥道,“有些棘手,邬奉一时半会儿估计出不来了。”

  “死不掉就行,回头得找个机会去牢里看看,就怕这些人把他弄死,然后再来个畏罪自杀的罪名。”这种事情发生的太多,每年那么多无头案,经常会有官员为了保住帽子,随便抓了个人顶罪,或者拔了舌头,或者拿家人威胁,或者直接弄死,贴个畏罪自杀的标签,就这么过了。

  这些谢玉绥自然也懂,所以有些担心。

  “我想着这段时间你估计不方便出面,正好身体也不适,不如现在就在这客栈里休息着,我们的事情我来解决就行。”

  谢玉绥这是真心话,毕竟是在东都的官员,荀还是现在现身未必是件好事。

  今早在得到消息后就第一时间跟城外的属下联系,安抚使司外面也已经有人探过一圈,那位梁大公子大概傍晚就会到达邕州。

  “昨天那个女人怎么样了?”荀还是重新躺回被窝里,露出一双眼睛,懒懒地问。

  谢玉绥道:“说来奇怪,那女人当真就是一个普通的农妇,家住在邕州城外的一个村子里,一家都是老实本分的田户,女人则是七天前上街采买,不知怎的就被掳了去,时至今日才被我们发现。”

  “至于那些黑衣人,她一概不知。”

  “确定是一概不知,不是藏着掖着?”荀还是对于谢玉绥的手段持怀疑态度。

  谢玉绥坐在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我自有我的方法,这些荀阁主不必操心。”

  荀还是自然不操心,跟他关系又不大,不过是现在要借着谢玉绥这颗树乘荫,顺手帮个忙罢了。

  “那女人叫什么知道吗?”荀还是状似无意地开口。

  “许南蓉。”

  “着实不像是山野村妇会唤的名儿。”

 

 

第12章 

  邕州城外官道上的雪已经除的差不多,这几日虽偶有阴天却没再下雪,城门口的酒肆就变得清闲很多,大多人急着进城安顿,并不在城外多逗留。

  酒肆的老板是一个身体稍胖,看起来敦厚的男人,姓朱,名珹,邕州本地人。父辈起就经营这间铺子,所以街坊四邻和周遭田户都很熟悉。

  前几日因着大雪,酒肆没少赚钱,这几日天好,可以休息休息,不至于门可罗雀,仅有的几个人可足以支持客栈的日常开销,算下来还是赚的。

  这日一大早,朱掌柜开了张后招呼着几个店小二将屋子收拾了一通,门上挂上新做好的门帘,终于留住了屋子里的热乎气。

  他搓搓手喊道:“大堂的炭盆可以撤一个了,晚些上了人太热,屋内屋外温差太大容易伤风。”

  既省了钱,又落了个好名声,朱掌柜对于自己的这一个举措十分满意,并且暗自夸赞着自己的聪明才智。

  桌椅都收拾完,楼上客人这时下了楼。

  三个男人随便捡了张桌子坐下,高声道:“掌柜的,来两笼猪肉馅的包子,再来点小菜,晚点备碗粥送到楼上。”

  朱掌柜搓着手站在一侧,笑眯眯道:“刚出锅的热包子马上就来,这粥现在不要吗?可是需要装到食盒里带出去。”

  前日登记住宿的统共就这些人,没见得有其他人拜访,朱掌柜下意识就以为这几位是想给别人送餐食。

  廖庐坐在一侧冲着朱掌柜笑了笑,没有多言,支撑着下巴擎等着包子上来。

  朱掌柜见自己被无视也不恼,每天见的客人那么多,什么脾气都有,若是什么都要往心里去,拳头大的心脏早就撑破了。

  包子很快上来,廖庐咬了一口,肉汁顺着舌头溜进喉咙里,味道确实不错。

  香喷喷的包子味飘散在整个酒肆一楼,冲向了刚刚掀开门帘的人,就见新进来的几个人尚且没找个位置坐稳,率先喊到:“小二,来三笼包子,再来点热粥小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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