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道我命不久矣(54)

2025-10-22 评论

  荀还是轻飘飘地瞥了卓云蔚一眼,而后胳膊肘搭在谢玉绥的肩膀上,身子一歪,没骨头似的冲着焦广瑞笑了笑:“可能我说的话容易引起误会,惊着焦大人了。”

  焦广瑞先是一愣,而后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

  这何止是惊着,险些将他吓死。

  按理说一般人养着一两个小倌不算什么,但是荀还是不同,单单看着荀还是的宅邸便能知道,这个人从不和任何人亲近,别说是小倌侍妾,哪怕是贴身侍卫丫鬟都不多见,仅有的几个也是天枢阁里数一数二的杀手。

  多少人盯着荀还是想要投其所好意图拉拢,可这人看着吊儿郎当对什么都感兴趣,事实上他对什么都不会过分动心,性子阴晴不定,喜好更是无常。

  最后一众人总结,荀还是最喜欢的或许就是那温热的鲜血,因此才如同看家狗一样跟在皇帝身边,皇帝指谁杀谁,毫不留情。

  早年禁卫军统领曾跟着荀还是一起出去办差,回来后吐了三天三夜,自那起再也无人敢在他面前提“荀还是”这个人名,据说只要提起,他立刻就能扶着墙根吐出来。

  究竟遇见了什么没人知晓,禁卫军统领吐得昏天暗地,更是没有人会去触霉头多嘴。

  后来时间长了,有人传出,说二人是去处理一个他国派来的奸细,直接将一家上下几十口人屠个干净,而就是屠杀的过程中,统领看见荀还是那张妖艳的沾满鲜血的脸上从始至终挂着笑容,双眼且越见血越亮,近乎疯狂地挥着剑,而后将那些或生或死的人堆到一起,任由鲜血流满整个院子,他就坐在一旁的石凳上,拿出主人家的酒,一边小饮,一边听着未亡人濒死的哀嚎。

  院子里满是血腥味,酒也被血染成了红色,荀还是则在月光下,如鬼魅般将酒一饮而尽,鲜红的液体顺着嘴角流下。

  那就是地狱爬出来的恶鬼——这是禁军统领给予荀还是唯一的评价。

  当初那个令人作呕又忌惮不已的恶鬼此时穿着一身淡青色的长衫,脸上没有传闻中的血迹,面色苍白地靠在另一个男人身上,焦广瑞觉得自己疯魔了,竟然在这一刻觉得荀还是柔弱。

  荀还是,柔弱,这两个字放在任何地方都不会有人联想到一起,可是就现在,焦广瑞真的这么想了。

  然后他看见“柔弱的”荀还是眯着眼睛笑道:“应该说,嗯……这话要怎么说比较合适……”

  他认真地想了想,偏头打量起谢玉绥来,过了会儿自己轻笑出声,再转头对着焦广瑞时眼睛里还有着星星点点的亮光,让焦广瑞都有片刻晃神。

  果真是邪魅,这张脸究竟骗过多少人。

  荀还是自己笑够了,这才不紧不慢地接着自己先前的话:“或者说我是他的?似乎这个词不太好形容,不过不要紧,反正就是这个男人今天早上跟我说他想要我,我也同意了。”

  这话的信息量就更大了。

  早上?要他?

  焦广瑞只觉得晴天霹雳,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让他在天牢里见着两个男人表白?他现在是不是有些多余,那现在再谈正事合适吗?

  焦广瑞原本对自己的这趟行程信心满满,但是几句话间突然动摇了。

  原来从前那些想要讨好荀还是的人不是没机会,只是选错了方向。

  送到荀还是宅邸的男女自然都是精心挑选调/教过的,各个身姿如蒲柳,然而没一个入了荀还是的眼。再看荀还是旁边站着的这个人,如此阳刚俊逸,玉树临风,原来荀还是是喜欢这个风格的。

  焦广瑞偷摸打量了几眼,随后下定结论。

  不过焦广瑞原本也没有想要在这方面去讨好荀还是,所以荀还是究竟有何喜好与他无关。

  他听此话后,没有注意到一旁男人脸上一言难尽的表情,而是十分郑重地行了个礼:“恕在下方才无理,竟不知兄台如此身份,敢问兄台如何称呼。”

  “于岁。”这次谢玉绥没再给荀还是胡说的机会,先一步答道,“焦大人客气,在下一介草莽,荀阁主惯会玩笑,让焦大人笑话了。”

  焦广瑞:“……”

  不,并不笑话,荀阁主可不会跟别人这样玩笑,您谦虚了……

  因着这样一句话,焦广瑞更加坚信这位自称于岁的人跟荀还是关系不一般。

  荀还是笑着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没有多做解释,便由着焦广瑞多想。

  谢玉绥也发现自己的解释似乎有些多余,不仅没有打消焦广瑞的猜想,反而让他想得更多了,如此一来谢玉绥也懒得再多说,遂闭嘴不愿多言。

  荀还是看够了热闹,率先打破逐渐尴尬的气氛,道:“焦大人在这里等我总不会就是为了看我的热闹吧,若是这样,现在看完了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

  焦广瑞哪里能就这样放荀还是而去,他收了脸上略微有些复杂的神情,叹了口气。

  “抱歉,即便焦某无事,荀阁主还是走不了的。今日之事,在下只是寻了个空隙,才求得机会与荀阁主在此多聊,至于其他……非我所能控制。当然,在下既已插手至此,自是免了荀阁主后续的麻烦,毕竟你我现在在同一根绳子上,虽非自愿,且算是暂时的盟友罢。”

  边听着焦广瑞的话,荀还是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

  他又累又冷,得找个地方休息。背靠着漆黑脏兮兮的墙,身下是杂草堆,又因着脸上一贯没有血色,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谢玉绥转头就看见这一幕,想了想欲将外衫脱下给荀还是,然而刚有动作就被荀还是拦住。

  他摆摆手:“没事,没这么娇贵。”

  并不是他托大,而是他的冷与外界无关,那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冷并非一件衣物可以解决,既是如此,就没必要两个人同时受冻。

  见着荀还是的动作,谢玉绥便没再多言,挨着他坐下。

  焦广瑞则坐在对面,他坐姿端正,即便是在这样一个脏污的地方,依旧难掩身上文人傲骨,便如同站在朝堂之上,挺胸抬头。

  “如果我说那户人家的遭遇并非我所设计,我只是借东风请荀阁主过来,您信吗?”

  荀还是不假思索:“当然,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配不上焦大人,所以我虽看出来有人引我至此,却怎么都没想到会是您。”

  焦广瑞听此笑了笑,不知道是因为荀还是给他过高的赞誉还是其他什么,笑容里的意味太多,很难辨得清。

  他低头捡了一根杂草左右晃动,过了片刻道:“若非到了此地步,我也不想麻烦荀阁主,虽说你我相识多年,但您冷眼旁观这么多年,一应事情要比我经验丰富,看得更加透彻,想必知道我找您所为何事。”

  “家长里短之事,没想到焦大人也会需要荀某的帮忙。”

  “若只是家事自然也就不劳烦荀阁主,然,我前些时日得知些事情,想着这其中定有其他思量,正巧近段时间发现有所异动,顺藤摸瓜摸到了那户人家,而后出此下策与您见上一面,还望荀阁主见谅。”

  “无碍。”荀还是无甚在意道,“焦大人且先讲讲需要在下所为何事?”

  焦广瑞面露难色,稍作犹豫后道:“荀阁主可曾听说我出自梁府这事?”

  荀还是点头。

  他如今年纪虽不算大,但是因进天枢阁早,朝廷内官员更迭见的比一般人多多了,自焦广瑞拜到梁府时,荀还是便已经知晓。

  焦广瑞:“唉,说来也是阴差阳错才导致这么个结果,若荀阁主不嫌弃,且听我慢慢将与您听。”

  荀还是本想示意他接着说,然而他口尚未开,身上突然一暖,紧接着一股子清冽的味道扑鼻而来。

  竟是凭空多了件衣服。

  那衣服呈墨绿色,仔细看能瞧见上面绣着暗纹,花样着实精巧,不是寻常人家会有的。

  荀还是诧异地抬头,就见一旁的人正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根本没有搭话的打算。

  瞧着谢玉绥这个样子,荀还是想到许是自己方才拒绝过一次,谢玉绥怕被第二次拒绝,遂连眼神交集都不曾有,直接给他盖个严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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