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道我命不久矣(71)

2025-10-22 评论

  荀还是似乎没有察觉到景言峯的异状,继续说道:“邕州城外满是寻宝之人,而梁大人的小公子就死在了那里,而如今寻宝的江湖人竟闹到了东都,这么长时间宝物依旧没有线索,若是没有人设计,这么多巧合下来您觉得换做是您您信吗?”

  “陛下一定觉得其中有猫腻,也会开始怀疑是不是真的有他国细作入了邾国,只要这个怀疑的种子进了心,即便有人参殿下一本,说您擅养私兵意图不轨,陛下都得掂量一下,还得考虑这个细作有没有渗透到朝廷里,故意挑起皇上和殿下的关系,就是为了动摇国之根本。”

  说到最后景言峯自己都开始心惊,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荀还是:“孤开始怀疑,到底是孤想要招揽荀阁主,还是荀阁主刻意布这么个局让孤无路可走。”

  “臣也是为了邾国考虑,若是皇上和殿下有了异心,邾国内必将动荡,臣不想见着这一幕。只要皇上将注意力从皇位争夺转移到国与国之间的较量,您这边压力想必会小很多,边境也会开始留心防守,那殿下之前担心的事情也就迎刃而解。”

  景言峯:“可即便这样,父皇依旧不会放下对我的怀疑。”

  “何须放下,揣着这个念头又如何,皇上已经年老,这些年身体一年不如一年,臣且还有三年的光阴,殿下说……皇上还有几年?”荀还是一点都不忌讳,“总不能将江山交到一个四岁的黄口小儿手中,到时候都不用祁国来打,就朝廷上那些老狐狸,想必邾国自己都能将自己闹没。”

  “荀阁主慎言。”一直安静在一侧的梁和昶此时突然出声,自荀还是进来之后,他就像是一个摆件一样,连呼吸都轻的几不可闻,如今乍一出声,就连景言峯都投去了一个眼神。

  梁和昶被两个人投过来的视线看得有些发毛,但还是硬撑着脖子回视荀还是,倒有点长辈教训晚辈的架势。

  荀还是不以为意,别说是梁和昶了,即便邾国皇帝在场,他都是现在这个模样,不然也不会得罪皇帝非要给他下药。

  话被打断,荀还是便没再开口,靠在一侧等着太子自己想,他很累了。

  马车的门并未关严,冷风和雨水顺着小缝飘了进来,因着雨天云层很低,这会儿虽未到晚上,天已经很黑,不远处几户人家已经掌了灯,那颜色温暖柔和,似乎能直接照到心里,让人心向往之。

  看着外面的雨幕和那闪烁不停的光,荀还是一时出了神,有一瞬间甚至忘了马车里还有两个居心叵测的人,他就这样静静地坐着,脸上的血迹有些干涸,贴再皮肤上极为难受。

  过了好一会儿马车里才重新有了动静。

  荀还是没有转头,听着身后那人开口道:“荀阁主的这个礼我收下了。”

  荀还是勾起嘴角,慢慢站了起来:“殿下不必做太多,只需将那些人的衣服换换,之后就留给时间自己发酵便可,当然可以派一些人出去散播谣言,要知道人言可畏。不过在消息发酵之前可能要委屈殿下被陛下斥责,或许还要关上几天,但都是为了将来,还望殿下忍耐。”

  “荀阁主怎知父皇会相信那些流言,而不相信自己亲耳听见亲眼见到的?”景言峯对这个提议还是有些不放心。

  这次荀还是没多做解释,只给景言峯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即便是大雨天,街道也有些安静得过分,可能是为了对付荀还是刻意清了街道,总之荀还是从马车上下来回到宅邸的这一路一个人都没瞧见。蹲伏的刺客已经被天枢阁悉数处理干净,如今正躺在主街上,衣服已经被换了一遍,武器也变成不成体系的,乍一看真的像武林闲杂人士。

  荀还是走之前,景言峯最后问了一句话:“若是皇上问起这些人怎么死的要如何作答?”

  荀还是:“说我杀的便是。”

  “可天枢阁那些人……”天枢阁说到底是只属于皇帝的暗部,荀还是即便是天枢阁阁主,按理说也没办法彻底控制天枢阁。

  然而天枢阁阁主归天枢阁阁主,荀还是归荀还是,这个道理很多人依旧不懂。

  就见荀还是轻笑一声道:“我这不是还没死吗?”

  只要没死,天枢阁就全是哑巴。

  *

  回到宅子时,房间内已经被暖炉烤得暖烘烘,屏风后备好了热水和换洗的衣物,一旁还有绷带伤药,这种事儿卓云蔚没那么细心,大多是穆则备的。

  无论是卓云蔚还是穆则都极其熟悉荀还是的习性,没多余地等在这里想帮荀还是处理,只是将东西备全,其余不会多插手。

  荀还是进了门便脱掉衣衫进了浴桶里。温水冲刷着每一处毛孔,让原本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腰间一条两寸长的伤口显得有些触目惊心,翻起的皮肉上带着点黑色,那便是荀还是先前和景言峯所说的,第二次已经没用的药引。

  好在今天天枢阁的人到的及时,没让他放手去杀,否则失去压制的不止是体内的毒,还有一贯很少展现的暴虐,到时候就不是跟太子谈判,他真可能会要了太子的命。当然,这不是他所期望的,所以他事先安排了天枢阁待命。

  荀还是闭着眼睛仰躺在浴桶边缘,听着外面雨声昏昏欲睡,这会儿房门被人敲响,他睁眼唤了句:“进。”

  门推开的瞬间一股冷风吹了进来,即便荀还是在屏风之后,还是被风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房门赶忙被人掩上,而后他听见来人道:“阁主,药给您放桌子上了,待会儿再过来给您添一个火盆。”

  听声就知道是穆则,荀还是应了一声。

  穆则退出去前脚步在门口稍顿,隔了一会儿唤道:“阁主。”

  “嗯?”一个单音从鼻子里蹦了出来,带着点懒洋洋。

  “属下不知道阁主回来的时辰,所以水倒得比较早,别在里面待太长时间。”能从穆则嘴里听见这种关心的话实属难得,荀还是转身趴在浴桶上,隔着屏风看向站在门口的身影。

  这怕不是被卓云蔚附身了吧?荀还是猜测。

  穆则也觉得自己说这话有些别扭,又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决定将别扭的话说完:“还有伤口不宜长时间碰水,阁主早点休息罢。”

  穆则的声音和卓云蔚有很大的差距,就如两人的脾性,穆则人比较沉稳少言,声音比较低沉浑厚,而卓云蔚性子轻佻,声音大多时候微微上扬,带着年轻人的朝气。

  天枢阁里很少会有这样的人,或许是因为年龄小,或许是因着被荀还是留了下来很少碰到血腥,才会还剩下点天真,再加上他本就有着点没心没肺在里面,倒是让原本沉闷的宅子多了点生气。

  虽然有时候很吵。

  穆则出去又过了好一会儿,直到浴桶里的水已经快冷透了荀还是才从里面爬出来,扯下搭在屏风上的长衫罩在身上,赤着脚走到桌前。

  火盆里的柴火烧的正旺,即便不用再加一盆也暖烘烘的,一点都不冷。

  穆则进来时送了两碗药,苦味冲鼻。荀还是曾经吩咐卓云蔚,让他跟穆则说一声不必再煎药了,不知道是卓云蔚没有传达到,还是穆则觉得荀还是需要这玩意。

  荀还是只是看了眼便未理会,拿着另一侧的伤药撩开衣衫。

  伤口因淋了雨,又在浴桶里泡了好一会儿,翻起的皮肉有些发白。伤口周围白皙的皮肤之上隐约还能看见横七竖八的疤痕,因着年代久远,有些已经淡的不仔细看很难发现,有些还带着点嫩粉,应当是近几年才添的。

  伤痕太多,没法细数,很多荀还是都已经忘了,他熟稔地将药粉洒在伤口上,而后用绷带缠好。

  整理好衣襟之后,他本欲直接回床上睡觉,然而刚走了两步又退了回来,看着桌子上的那两碗药,估摸着还是一碗防伤风,一碗则是依着谢玉绥的药方煎的。

  不知道谢玉绥给穆则下了什么迷魂汤,如此相信这位“客人”会专心医治他们阁主,并且还得坚信这药方真实有用,煎一次还不算,锲而不舍继续送。

  话说说来……这天虽然经历了很多事情,但其实,谢玉绥也才走了一天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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