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道我命不久矣(89)

2025-10-22 评论

  鼻尖充斥着熟悉的味道,荀还是隔了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个味道所属何人,又估算了一下自己即便真的晕过去,对方可能也不会要了自己的小命,遂十分干脆的真的晕了过去。

  *

  邕州的小雨一连下了好几天,荀还是在床上躺了好几天,这次没能躲过谢玉绥,也没能找机会将人赶走,听卓云蔚说谢玉绥顶着一身血将他抱进来,那血全是他吐的。

  荀还是想不到一身的血是多少,算算自己如今这小身板即便把血抽干了都未必能有一身,估计卓云蔚又是夸大其词,反正他没看见谢玉绥一身的血,所以不会承认。

  荀还是躺在床上当了几天的祖宗,谢玉绥在墓穴里时说自己要走,可真出来后却没有急着离开,做了几天的杂役,每天端茶倒水熬汤药。刚刚脱离汤药没几天的荀还是又被药腌入味,俨然一个行走的药罐子。

  自回来后荀还是再没出过门,听卓云蔚说外面快闹翻天了,三个门派的人在风鸣岭死伤惨重,好不容易爬出来一个话没说利索就咽气了,最后一个活的都没有,以至于那三个门派连墓在哪里都不知道,无处宣泄的后果就是三个门派对立了起来,最后约在风鸣岭要一较高下。

  荀还是听这话时正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嗑瓜子,卓云蔚则绘声绘色地讲着凤鸣山上的打斗,说到激情处还比划了两下。

  “你上山去看了?”荀还是将瓜子皮扔到纸上,拍了拍手上的皮屑,“可见着穆则了?”

  “啊……那倒没有,说起来好几天没他的信儿了。”卓云蔚说这话时一点都不担心,甚至因荀还是打断他讲故事而有些不高兴,比划着准备继续先前没说完的话,结果又被荀还是摆摆手打断。

  “那几个门派就算不斗过段时间也该消失了,皇帝想整治江湖,大的门派没能力没精力搞,就只能弄点小的杀鸡儆猴,你看这三个不就送上门来了吗?这事儿让方景明去解决就行。”

  方景明是天枢阁的老人了,比荀还是进去的还要早,据说是上一任阁主在他还小的时候从人贩子手里救下来的,自小就跟在老阁主身边深受信任。他办事能力一流,可惜是个哑巴。

  正因为是个哑巴,所以许多事情皇帝都喜欢交给方景明。

  方景明有很长一段时间不在东都,去了焦祝国办事,估摸着这几天也快回来了。

  卓云蔚不太喜欢方景明,或许是因为先天有残疾,那个人极其孤僻,跟什么人都合不来,给人阴森森的感觉,正好和卓云蔚的性格相反。

  说话间房门被人敲响,卓云蔚站到了一侧,荀还是赶紧把瓜子收了起来,囫囵个地塞到了卓云蔚怀里,擦了擦嘴将自己塞进被窝里,而后柔弱地唤了声:“进。”

  这几日卓云蔚已经习惯了自家阁主的变脸,从最开始的震惊逐渐变得麻木,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配合着阁主将瓜子塞到衣服里,保证没有露出破绽后中规中矩地站在一侧不吭声。

  房门被人推开,谢玉绥端着药进来,瞥了一眼卓云蔚后视线落在地上——床边脚踏处尚且残留着未来得及毁灭的瓜子壳。

  谢玉绥将药端到荀还是面前,看着荀娇娇柔弱地掀开被子,慢吞吞地坐了起来,随后冲着谢玉绥摆出一个虚弱的微笑,轻声道;“辛苦王爷了。”

  说罢接过药碗,闻着冲鼻的苦味整张脸皱到了一起,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将嘴唇碰到药碗,将苦药一饮而尽。

  谢玉绥收回药碗却没离开,将碗递给站在一侧的卓云蔚。

  卓云蔚见着面前的空碗下意识接过去,而后抬起头疑惑地看着谢玉绥,谢玉绥没有看他,但是他接到了荀还是向门口一瞥的眼神。

  这几天戏码看多了,一个眼神卓云蔚就知道荀还是什么意思,嘴角一咧乐得地出了门——接下来的剧情他大概能猜测,要不了半个时辰,这位王爷就会黑着脸出去,之后消失半天。

  卓云蔚出门后哼了个调子,没急着将碗送到厨房,屋子里面的戏见不到,谢姓王爷出门时脸上精彩的表情还是很有趣的,所以他坐在廊下,靠着柱子,从旁边地里揪了一根狗尾巴草衔在嘴里。

  自卓云蔚走后,荀还是就靠在床上等谢玉绥下文,左等右等都没等到对方开口,自己嘴里的苦味却越来越重,他觉得今天的药味似乎比先前的重很多,嘴里难受的紧,最后一个能指使的人出去了,这一任务就只能委屈王爷了。

  荀还是刚要讨一杯茶,嘴巴张开的瞬间却立刻被塞了个东西直接压在舌头上,原本要上卷的舌头被压得平平展展,那一个“劳烦”也就直接堵在了喉咙里。

  他砸吧砸吧嘴,感受着嘴里的味道,甚为满意地眯了眯眼睛,而后又想起自己现在还病弱,不能表现得太过,随即没骨头似的歪斜到枕头上,柔声道:“辛苦王爷操劳,不知王爷将人支走可是有事?我现在虽身体柔弱,但能帮得上忙的地方一定帮,您开口吩咐便是。”

  谢玉绥看着面前娇娇弱弱的人,苍白的脸上自洗漱干净之后,细小的伤口就显得更加明显,嘴唇上依稀能看见牙齿咬过的痕迹——那张过于漂亮的脸上添了伤口后委实有些暴殄天物的感觉,不由生出一点遗憾来。

  好在这种伤口不会留疤,月余也就痊愈了。

  谢玉绥看着荀还是将那颗梅子吃完,这才将一个小纸包放在被子边缘:“吃零嘴便吃,避讳着我作甚,当我是洪水猛兽?”

  “王爷玩笑,我如今身弱,哪有胃口吃零嘴。”荀还是低头看向纸包时正好瞥见床边的落下的瓜子壳,不动声色地想要将它勾进被子里,结果手指刚从被窝里伸出来就被压住。

  一只手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正好压在被子边缘,荀还是那根手指惨遭连坐一起被压在了下面。

  此时瓜子皮什么的已经不重要了,他的脑子尚未来得及给予指示,向下的指肚就已经调转向上,在那个温热干燥的掌心上勾了勾。

  谢玉绥本意是想掸去床边的那点罪证,结果没想到恰巧蹦到了一个不安分的爪子,又恰巧被那个爪子挠了一下。

  圆滚的指尖在手心上抓一下并不疼,带着点痒,顺着皮肤似乎一直向上游走,整条胳膊都有些发麻,然而不出于什么心思,他竟然没有第一时间抽回手,当他反应过来时,发现自己已经握住了那根作乱的手指,而手指主人此时正挑眉看着这一幕。

  如此的场面着实有些尴尬,虽然最开始是荀还是主动,但一根手指的主动怎么都不能成为罪证。

  谢玉绥看着自己的手久久不知道该怎么反应,眼看着荀还是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得意,他脑子一闪,直接将那只手摊放在被子上:“我看看你的伤口怎么样了。”

  牵着的手虽然放开了,荀还是却攥着拳头迟迟没动,谢玉绥疑惑地抬眼看向荀还是,却只看见荀还是一脸戏谑。

  “怎么……”话刚说完,他眼睛再次落到手上时就已经发现了问题——受伤的不是这只手。

  如此一来就更尴尬了,谢玉绥抿嘴没有说话,那只攥成拳头的手也已经松开抓着被子,荀还是笑得前仰后合。

  谢玉绥有些懊恼:“有这么好笑吗?”

  “哈哈哈!”荀还是笑的十分开心,眼看着谢玉绥的眉眼也染上了笑意,他倾斜着身子歪头瞧着谢玉绥,随后慢慢收了笑意,只留下一个上挑的嘴角,问道,“你说你不喜欢我,如今又对我这般好,到底是因为你口是心非,还是真的为你父亲的那封家书?”

  谢玉绥表情有片刻的停顿,其实他也说不清,最开始救荀还是的时候确实一大部分是因为家书,后来察觉到荀还是的身份时也有片刻的犹豫,说是完全出于好心那是不可能的,只为了一封家书也有些假,最后决定救他其实还是因为荀还是的身份。

  这话谢玉绥自然不会说,就像荀还是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他为什么非要将谢玉绥拉到东都一样。

  谢玉绥看着荀还是的眼睛,叹了口气说:“为什么要将话说明白呢,有些事情一知半解才是最好的时候。”

  了解的太深,再美好的东西都会露出丑陋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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