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蛇(83)

2025-10-31 评论

  贺君旭不可置信:“商队能蒙混出京是景通侯打点的,货物出关凭证盖的是镇国公的符印,最后所有罪责都只推到楚家上,就算你在漠北再查不到任何直接证据,姓谢的人也不可能全身而退吧?”

  兄弟,你怎么审的案?

  “这是陛下的旨意,我有什么办法?”严燚眉宇中也满是郁闷,把铁甲运出关外这样关乎一国边防的大罪,就算真是楚颢一人蓄意所为,景通侯和镇国公也脱不掉收受贿赂、监管不力之责,如今竟片叶不沾身了。

  “陛下究竟是怎么想的?”贺君旭皱眉。

  “我收到消息时也问父亲同样的问题,父亲说,他面圣劝谏了一整日,而陛下最终只说了一句话。”严燚托着头,声音沉沉:“贫贱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

  贺君旭无言以对。

  从马背上的江山的君王,或许重情义更胜过仁德。就如庆元帝因不忘贺凭安的舍身相救而对贺君旭悉心栽培,不忘严玉符的一路相随而对严燚多加重用,对于谢家,他仍然时时割断不了镇国公在他最困窘之时举族襄助的恩情。

  但是能共患难的人,必然就能同富贵吗?

  贺君旭对庆元帝的做法不敢苟同,但也很快从忿忿不平中冷静下来,事情既定,生气也无益。为今之计,还是先借机将镇国公军营那些腌臜事一一铲除了要紧。

  他沉吟片刻,说道:“镇国公毕竟有私通外族之嫌,就算陛下再恩宠谢家,也不至于昏庸到还让镇国公戍守漠北吧?趁我还没离京,这几日便联同几个旧部和武将,一同上书举荐个刚正的人代任。”

  严燚眼中闪过意外之色,继而终于笑道:“靖和,你如今也是稳重多了。这便是我一进城门立即就来找你的原因之一,陛下确实有意将镇国公调离边关,只是继任人选还未定。没想到不用我多言,你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贺君旭点点头,“若镇国公没有了兵权和实职,谢家倒也算是元气大伤了。”

  “这便是我今日来找你的第二件事了,”严燚摇摇头,“父亲让我给你传话,陛下有意让镇国公调任中军都督府左都督,也就是你因回乡守丁忧而辞掉的官职!”

  “什么?”贺君旭眼神一冷,脸色凝重起来。这样一来,镇国公根本不算有损失,甚至权力级别更高了。先前镇国公远在边关鞭长莫及,太子才能堪堪与光王党羽分庭抗礼,如今贺君旭丁忧回乡,镇国公却调任回京,恐怕赵熠今后的日子要四面楚歌了。

  更严峻的是,中军都督是郦朝军权的核心,先前庆元帝选择了身为太子表兄的贺君旭来任此职,并兼任太子少傅,就正是有意扶持太子赵熠。如果说判谢家无罪只不过是庆元帝的心软和偏信,那么此时让镇国公接替贺君旭当中军都督,会不会是圣心已经偏向了光王的信号?

  贺君旭抬头与严燚对视一眼,彼此都在对方瞳仁中看出了浓烈的忧虑。

  “谢谢你提前告知我这些,趁陛下尚未下旨,我会和太子商量对策的。”贺君旭深呼一口气,“只是,你与老师……”

  严玉符与严燚父子,虽然与贺君旭素来亲近,却从来没有帮助他参与过太子与光王的党派之争,更从未对庆元帝这几个皇子表露过任何态度,如今却来将这些未宣的秘密透露给他,让他帮助赵熠提前做准备,是什么用意?

  “光王为人暴戾,外戚也跋扈,我与父亲都不觉得他是人君之相。”严燚指了指自己乔庄打扮过的衣物,压低了声音道,“只是父亲身为国相,为免陛下猜忌,他不便表露对储君的态度。这次……确是情势危急了。”

  贺君旭定定看他一眼,点头道:“我知道了。”

  严燚没有多留,交待完信息后便匆匆从后门离开了,贺君旭揉了揉太阳穴,颇感头疼,原以为解决了镇国公和谢家人,家中那位象蛇(83)了却复仇夙愿,太子没有了劲敌,祖母之仇也报了,他也可安心离京。

  可事到如今却全是流水落花一场空。

  想了片刻,贺君旭心中已有对策,但处理这些破事之前,他还要先处理一下家事。贺君旭眼神阴翳地打开书房门,对门外的侍从道:“把庾让那臭小子叫过来。”

  .

  庾让先前被严燚借走一同去了漠北调查镇国公的铁甲案,如今严燚回来,他自然也回归了贺府。几乎是贺君旭的话音刚落地,一道灵巧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书房门前。

  “君哥!你喊我?”庾让边进屋边关门,丝毫没意识到风雨欲来,喋喋不休地要分享他的漠北之行:“我跟你说,你知道我在漠北碰见谁了吗,我碰见了……”

  “闭嘴,”贺君旭不客气地打断了他,“除了镇国公,你没有什么要跟我坦白了吗?”

  “坦白?”庾让是审讯的好手,自然在受审讯时也极有经验,整张脸仿佛是一张面具,没有流露出一丝慌张的表情,还反问道:“啥意思啊君哥?”

  刚说完,便见贺君旭将一张纸甩到了他手上。庾让定睛一看,手像被烫到般一个激灵——那是他的卖身契。

  “什,什么意思啊?”庾让缩了缩肩膀。

  “既然你改认了楚颐为主,我便不妨碍你了,”贺君旭直截了当地拆穿了他,“虽然当年是我父亲将你买入府中,但你我一场兄弟,这卖身契我还给你,我们也算好聚好散。”

  没等他说完,庾让已经直直跪下,急声道:“我没有认他为主!我,我与楚夫人只是合作,君哥,我瞒着你,是怕把你也卷进来……”

  贺君旭冷冷道:“一个是贺家的当家夫人,一个是我的心腹侍从,两人在觉月寺包庇逃兵、私铸铁甲,你觉得不会牵连我和贺家?”

  庾让悬着的心终于死了,他明白到贺君旭真的什么都知道了。庾让皱着脸:“不是的,哥,如果东窗事发,我会自己全部担责的,我真的不是要害你,我,我……”

  他说不下去了,猛地抽出腰侧的佩剑,直接往自己的筋脉处刺去。他本身学的便是迅捷如风的暗杀术,动起手来只在电光火石之间,却在剑尖刺破血肉之时被贺君旭更快地踢走了剑。

  “做什么,你要自废武功来给赎罪?”贺君旭怒了,“我是那么小气的人?”

  庾让蔫蔫地低下头,用手去拉贺君旭的衣袍下摆:“君哥……”

  贺君旭垂着眼,俯视地上的情同手足的暗卫:“你为何要与楚颐合作?”

  “在我被卖进贺府之前,我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哥哥被卖到了北地。”庾让轻轻揪着贺君旭的衣摆,“当年我们说好了,谁先挣到钱就为对方赎身。等我凑够了赎身钱,却怎么都找不到他。直到楚夫人告诉我,我还漏了一个地方没找,那就是镇国公的军营。”

  贺君旭心里隐隐有了猜测:“你哥哥是象蛇(83)郎君?”

  庾让点点头,带了些闷闷的鼻音:“我没办法拒绝与楚夫人合作,他和我说,会为我创造前往镇国公军营调查的机会。”

  贺君旭盯着跪着的人,半晌终是叹了口气:“那你此行找到人了吗?”

  “嗯,”庾让轻轻说道,“我原想着应该以死向你谢罪的,但是哥哥他伤得不轻,我还要照顾他……抱歉,君哥……”

  “臭小子,你不想着将功补过,还敢想着以死谢罪?”贺君旭刚消下去的怒气又重燃起来,重新把卖身契塞到他手中,“滚吧,见了你就烦!”

  庾让听出了他的饶恕意味,忙用双手紧箍着他的腿,死活不从地上起来:“好好好!给我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吧!定不辱命!”

  贺君旭哼了一声,“既然楚颐那么相信你重用你,你帮我在他身边做一件事。”

  “他也没有很重用我啦……”庾让隐隐约约从贺君旭的话中嗅到一丝酸味,有点奇怪。噢,一定是因为他与楚颐走得太近,他君哥为了自己吃楚颐的醋了,他君哥心里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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