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伯的嗓音有些沉,看了陈耕年又看向一旁的阿宝,眼神里是所有人都读不懂的情绪,林清安正觉奇怪,就见他轻轻拍了拍陈耕年的肩膀,看向阿宝,缓缓道:“以后会有需要帮忙的地方的,一定会有的。”
他说完就告辞离开了,林清安和陈耕年都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具体是什么他也说不出来。
这种感觉已经好几次了。
短暂愣神后,陈耕年向林清安道:“铺子就先关着,我们赶紧去回来趁着天色还早可以先去买一些需要的物品,然后下午就出发回家。”
两个人带着阿宝和林言风先去了里正家。
“什么?你们说的是真的?”把事情一说,王婶子惊讶不已,甚至有些不太相信。
明明街上跟往常一样热闹,也没听说有什么人混进来,真的就到了要搬家的地步了吗。
王婷婷一手扶着她娘一手给她顺背,只有里正,他端着茶杯却迟迟没将茶水送进嘴里。
堂内安静得落针可闻。
又沉寂了好一会儿,里正才放下茶杯缓缓开口,“我相信你们。”
他这话一出林清安和陈耕年瞬间松了口气。
“但是,我不走。”
“什么?”林清安不解,“里正叔你为何不走?在这里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
林清安一时间没想那么多层面的东西,有些着急,陈耕年忙开口安抚道:“阿清,我们听听里正叔怎么说。”
陈耕年的话语刚落里正就开口解释,“婷婷跟你婶子先和你们走,我得留下,再怎么说我也是有职务在身的,不能撂挑子走人。”
“爹~”王婷婷刚想开口说话,就又被里正截住。
“再说,如果我都走了那不得引得更多人的怀疑,如果真的没有我们想象的那般严重,倘若来的是位好官,那岂不是要被治罪…”
里正重重叹了口气,“这些事情,我们谁都无法预料。”
此时,在场的所有人都不再说话。
林清安心里的焦急与浮躁也渐渐平息下来,转换成一种无奈。
是啊!谁都说不准的事哪敢轻易断定下来。
所以经过劝解和里正的家庭地位施压,最后才说服王婷婷和王婶子离开。
林清安和他们约好时间后几人转身又去了青云塾。
刚走到门口就有人来接他们,巧得像是特意等在那里一般。
不过林清安他们并没来得及去细想,只跟着管家一起走进了陆文康的院子。
陆文康正在倒茶,看见来人后也只是微微抬头瞧了一眼,淡淡说道:“过来尝尝我刚倒的茶。”
陈耕年四人均有座位,走到陆文康面前几人纷纷行礼。
林言风和阿宝更是郑重地行了个夫子礼才被安排坐下。
“陆院长…”
“先尝尝。”
陈耕年刚开口就被陆文康打断,他将杯子里的茶分别摆在几人面前,示意先喝茶,完全一副闲情雅致的样子,看起来也毫不在意几人今日前来的目的。
没办法,客随主便,陈耕年端起茶后林清安和林言风还有阿宝也跟着端起茶杯,浅浅尝一口,入口微涩,过后回甘。
林清安和陈耕年在脑子里想了许多形容的词,就想回答的一句稍微高大上一点,可想了半天也只得出一个结论。
不难喝,但也不好喝。
就在二人犯难之际,阿宝抢在林言风前面有模有样道:“此茶入口清冽又有淡淡兰花香萦绕鼻尖,回甘时唇齿间又带着蜜韵的柔软,茶汤清透如琥珀,是难得的好茶。”
阿宝摇头幌脑,说得高级优雅,听得林清安和陈耕年都愣愣的。
陆文康满脸笑意间是满意的认可。
而林言风的眼里,是无尽的骄傲与宠溺。
“好!说得好!”陆文康毫不吝啬对阿宝夸赞,“陈朗月不愧是我青云孰的佼佼者,更是我心中的才能者,无论是学业或是其他,你的造诣都非浅!”
阿宝被夸的小脸都染上红晕,他皮肤白皙,先前那瘦得皮包骨的人现在看起来白里透红,容貌比先前更加鲜艳。
阿宝连忙起身拱手致谢:“谢谢院长夸赞,朗月不敢骄傲。”
一口一个陈朗月让林清安和陈耕年都有些不习惯,今天要不听他们叫两人都快忘记阿宝还有个好听的名字。
茶也喝好了,陈耕年觉得耽误不得,于是又准备开口说阿宝他们休学的事,可话才到喉咙口又被院长一语打住。
“陈小哥,老夫想问你个问题,可否方便回答?”
陈耕年和林清安都有些迷茫,虽不知他要问什么,但还是赶紧应答。
“当然方便。”陈耕年拱手道:“我就是个猎户,也没有学识,如果回答不妥当还请院长不要介怀。”
“呵呵呵…”陆文康又给他们几人的茶杯满上,这才将视线定陈耕年身上,看得陈耕年都有些不知所措,陆文康这才一字一句开口问:“老夫想问你对如今的战乱局势如何看?”
这个问题问得陈耕年一时反应不过来,其实不光他林清安和林言风两人也懵了。
陈耕年挠挠头,一副老实人被提进怡红院的害羞样实话实说:“院长你这个问题我答不上来。”
“不,你能答上来。”
陆文康的语气忽然从闲散变得认真起来,话语里的笃定更是让大家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感觉。
陈耕年放下挠头的手,一脸认真谢绝回答这个问题,“承蒙院长厚爱,耕年就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户,若要问打猎和种地那我可能能答上一二,对于这种深奥的问题着实答不上来,还请院长见谅。”
陆文康的眉眼越皱越高,打量陈耕年的神色也越来越复杂。
没有人能摸透他在想什么,他就那么定定看着陈耕年,像是探究,又像是逼问。
第75章 做局
“院长,我家年哥确实不懂这些,眼下的战乱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国能人遍布都无人能破,哪是我们这些小喽啰都算不上的人能攀谈的。”林清安实在看不过去了出声替陈耕年解围。
林清安自认为这套说辞有些小心机,但哪里能逃过陆文康这个文人的耳目,只见一直盯着陈耕年的那双眼睛缓缓移向他,林清安心里有些打鼓,但面上还仍然强装镇定地抬眼和陆文康对视。
只见陆文康那薄唇轻启,转而问林清安,“依小哥儿所言,这个天下是无药可救了是吗?”
哐当——
陈耕年猛地站起,凳子被他的急切冲倒在一旁发出响声,震得在场的人除陆文康外均吓了一跳。
“院长,这话我家夫郎没说他也不是那个意思,这顶帽子还望院长收回!”陈耕年语气强硬一把将林清安拉起来,看着院长再没了刚才的尊敬只有警惕,“我们今日前来只是想给林言风和陈朗月办理休学,但院长刚才三番五次为难我和夫郎想必也不是这两个小子的问题,我仔细想想也不曾得罪过院长,所以还希望院长不要乱给我们扣帽子,这顶帽子我们戴不起!”
先前还老老实实的陈耕年现在护起人来连说话都变得硬朗有逻辑。
“哈哈哈——”院长忽然就笑了,半点没有因为陈耕年的强硬而有所生气,反而更加兴奋起来。
他也起身,端起茶杯自顾饮了一口,陈耕年的心里很不安,于是叫起林言风和阿宝就要走,刚走了两步,身后再次传来院长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