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寓:“……”
左寓赶紧走了,作为一个贴心的心腹,临走前还帮王适安带上了门。
*
在王适安那里大受震撼,左思魂不守舍地又回到了之前聚会的地方。
“士继,你怎么又回来了?”
正聚群玩时下最流行的樗蒲游戏的一伙士族子弟看见失魂落魄的左寓,都很疑惑。
王适安曾经也喜欢玩,升任安西将军后就再没有接触过了。
“是受委屈了吧?”有人同情地问。
接着便七嘴八舌交流起来。
“我就说,寒门那些泥腿子,不好文学,不懂雅乐,毫无正朔风度,有几个是好相处的?”
“士继,你要是不愿攀附高门,像我们一样寄情外物也无有不可。”
“实在不行,我把我的四十顷田送你,你每天去山上种地,乐得自在。”
左寓:“……”
左寓叹一口气:“大将军他……得到加封诏书后,说什么以色媚上。我见与他不能交流,不得不暂时离开了。”
!!!
满座皆惊,连掷出的结果一时都忘了看。
许久,才有一人开口:“不至于吧。”
这人是著作郎张思,出身南阳张氏。
著作郎是清贵官职,一般的次等士族都进不去,南阳张氏已经是次等士族里的顶级了。
其他人:“……”
想起王适安凶狠残虐的传闻,大家都觉得这个话题有点危险。
“你一定是听错了!”
“来来来,刚才到谁了,继续投!”
“士继你也来哈,别想那些事情了。”
左寓心不在焉地加入。
他们这些次等士族虽然比不得高门,但也不乏金钱,次次都是万钱为注。
左寓也没管自己输了还是赢了,玩了一会,实在提不起兴趣,就让到了一旁。
他刚离开,全程关注着他的张思也坐了过来。
张思:“大将军那里究竟是什么情况?”
左寓如实把刚才发生的事情一说。
张思略作思考,附耳道:“实不相瞒,今晨我得到消息,陛下昨日酒醉后不慎落水,患了风寒。”
左寓:“昨日庆功宴上,将军劝陛下酒,陛下喝了一杯便离开宴席。后来经我劝说,将军便跟随陛下去了。”
张思沉吟片刻,良好的文学素养和通读史书的历史积累让他很快就还原出了一段逻辑严丝合缝的场景:“难道……”
他凑到左寓耳边。
陈述完后,他想起什么,赶紧对左寓道:“多谢士继告知情况,此事我必如实记载,再会。”
著作郎的职责就是著史,张思急匆匆离开,准备回尚书台工作。
按理来说,为了大将军的后世威名,左寓是该阻止张思把事情写下来的。
张思作为著作郎,记录下来的这些都会作为史料流传,但听了张思那一番合情合理地猜测后,他实在是太震惊了,完全忘记了拦住张思。
左寓独自抱着膝盖,望着天,心里依然觉得不真实:
原来陛下对将军觊觎已久,欲用加封之事胁迫将军献身,昨日更是借着酒劲强迫将军,将军极力反抗,将陛下推入池塘。
也难怪将军看见诏书会那般生气。
本以为昨夜是个平常的夜晚,不想居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话说回来,陛下的眼光实在……
找谁不好找上大将军,这下好了,被推到水里都不敢声张。
想必大将军也是气恼至极。
想到王适安生气的样子,左思的心微微颤抖了一下,决定短期不要再去王适安府上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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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表弟
打发过所有人,崔衍昭开始慎重地思索夜里的事情。
药丸有问题。
其次,他怀疑睡着,额,昏睡过去后有人来过。
不过当时昏昏沉沉的,现实与梦境混淆在一起,他也分不清是只做了个不可描述的梦,还是真真切切和他人发生了点什么。
这个问题还是要搞清楚的。
*
虞堪之应召面见皇帝的时候,心里有些忐忑。
他昨日为王适安指路找皇帝,今天就听到了陛下落水的消息。
虽然陛下落水并不一定是王适安所为,但这么一想,隐约又有些后悔。
如此轻易地就让外臣去见皇帝,万一王适安怀有异心,陛下安危难保。
要是被就此责问,他也无从辩驳。
见面之时,皇帝衣装齐整,只是脸色略有苍白,侧倚桌案,一身慵懒倦怠之意。
虞堪之看了一下就收回视线,低头盯脚下的红砖。
崔衍昭:“昨天夜里你见过多少人去往含章殿?”
他就是在含章殿那块睡着的,只要把路过的人挨个问一遍,就知道是不是梦了。
虞堪之身体一抖,他想崔衍昭要知道的一定不是都有谁去了含章殿,而是王适安怎么去了含章殿。
原来陛下落水,真是王适安所为?
虞堪之猛地跪下:“陛下恕罪!昨夜是臣,是臣——”
说到一半,他痛悔不已,声音一断,未能立时说下去。
崔衍昭被吓了一跳,不光是因为虞堪之这突然的动作,还有虞堪之话里的意思。
他本来病着提不起劲,现在都精神了起来:“什么,是你?”
“表弟,你……”
这,这,这……他要用什么态度对待虞堪之?
皇帝和大臣的办公室恋情还是次要的,最要紧的是虞堪之是太后妹妹的儿子,是太后的侄子,是他名义上的表弟!
他们甚至没有出五服。
这实在是太恐怖了。
崔衍昭有一刻想直接去世。
虞堪之低着头,没看见崔衍昭的神色,只听得出崔衍昭声音中的心痛。
他竟让陛下失望至此。
虞堪之万分后悔:“昨夜正是臣为安西将军指路,让他去找陛下!”
崔衍昭:“……”
原来不是你啊。
至于昨天晚上是王适安的可能性,那一定是零。
毕竟王适安那时生着他的气,光从劝酒这件事上就能看出来。
崔衍昭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对虞堪之道:“且不论王将军之事。表弟,日后与我说话,可不能这般断句了。”
嘱咐完这句,他忽然想起虞堪之话里的重点,问道:“你为他指路?你们关系很好?”
来了。
虞堪之心想。
被害落水,陛下心中肯定有怨,现在最好的就是撇清与王适安的关系。
可是他确实是因为以前的情谊而没有怀疑王适安,他难辞其咎。
虞堪之如实回答:“臣与他曾经一起长大,关系极好,但近年他多不在建康,故而有所疏远。”
崔衍昭懂了,这就是王适安的准内应,负责在王适安篡位时利用职权控制皇宫。
崔衍昭道:“曾经的情谊辜负了属实可惜,以后也要与大将军多多联络。”
语气温和,没有任何问罪的意思。
表哥的脾气竟这样好?
虞堪之怀疑听错了:“陛下?”
崔衍昭:“好了,把昨夜经过含章殿的人的名单整理出来,择日交给我。”
虞堪之:“臣遵命。”
半晌未听见其他指令,虞堪之这才抬头。
崔衍昭撑着额头,双目微阖,似乎疲倦至极。虞堪之不好再打扰,揣着满腹愧疚和疑惑离开了。
离开时,他再次撞见了王适安。
虞堪之皱眉,也不顾王适安的威势,道:“陛下正在休养,将军还是改日再来为好。”
王适安冷哼,并无离去之意:“休养?只怕是做了亏心事,不敢见人!”
看这副模样完全没把崔衍昭放在心上。
虞堪之一震,没想到王适安会气焰嚣张到这个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