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是陛下喝的酒啊!
崔衍昭也愣住了。
如果他喝的确实是酒,他说不定就顺手给人也倒一杯了。
可这是水。
别人不知道那酒坛子里是水,但他一下午都待在这,知道得很清楚。
被发现喝的是水,往好处想就是稍微丢个面子,往坏处则是别人发现他酒精过敏,以后有针对性地陷害他。
崔衍昭冷静下来,轻轻一笑,“不行。”
他直接开大,用大道理压过去:“若是战后,爱卿想喝多少喝多少,但如今我军身在敌境,爱卿身领要职,可不能放纵。”
说得有理有据。
*
王适安回营时,已是深夜。
他突袭燕军在陈郡的营地,大胜。
长安、洛阳两座汉朝都城都在燕国辖区,加上他曾经和崔季图北伐时走过相同路线,此时轻车熟路。
不过贺兰绪难缠,他带的军队人数也不比贺兰绪那边多,加上崔衍昭还在军营里。他还是见好就收,奔驰回营。
只是走到给崔衍昭安排的军帐前,他发现帐前守着的士兵个个神色怪异。
王适安心中疑惑,随机抽取一名士兵询问缘由。
被大将军询问,士兵有点激动,回忆过后便小声而快速地道:“殷将军刚才进帐捉住误闯的索虏,陛下大悦,要奖励殷将军,殷将军就说要喝陛下喝过的酒!”
最后一句话还加重语调,充分表达了听闻这大逆之语后的震惊之情。
王适安越听脸色越黑。
感受到王适安身上杀气,士兵忙道:“如果我是殷将军,肯定不会提此逆天要求。”
王适安握紧手中长剑,心里已经充满杀气。
这次就敢要崔衍昭喝过的酒,下次敢要什么都不用想!
还有崔衍昭,都提醒多少次了还是本性不改,连他的心腹也不放过!
他快步走到帐前,要撩开帐帘时,忽又停下,眯眼听起里面的声音。
*
几个回合下来,崔衍昭实在拉扯累了。
这个人居然连道德绑架都不吃,一心就要和他犟。
行吧。
他倒了一杯水,走到殷玄面前,礼貌微笑道:“爱卿要喝,那便满饮此杯。”
殷玄总算拉扯赢了,很高兴:“谢陛下。”
刚要接过酒杯,一只手从身后袭来,夺走酒杯。
转头一看,居然是大将军回来了。
王适安脸上怒气压抑不住,令人不由畏惧。
“退下!”王适安对他们喝道。
殷玄:“……”
其他人:“……”
崔衍昭:“……”
众人拖着被绑起来的那名夏军走出营帐。
崔衍昭跟在一群人后面,眼看也要走出去了,被王适安拉住。
王适安露出杀意凛然的笑意:“臣刚才所言未针对陛下,陛下无需离开。”
崔衍昭尴尬道:“这多不好意思……”
他直觉现在挺危险的,不是很想留下。
王适安一手拿着刚才夺下的酒杯,一手按在剑上,挡在他面前,质问道:
“陛下刚才就是要把这杯酒喂给殷玄?”
第52章 平静
高压之下, 崔衍昭小声辩解:“这是水。”
虽然他觉得对怒气值好像已经满了的王适安来说,杯子里是水还是酒并不重要,但不管怎么还是得挣扎一下。
王适安果然并不在乎崔衍昭解释, 冷冷一勾唇:“陛下在军中与人恣意调笑, 又把臣置于何处?”
他一只手仍是按着剑, 气势凶悍。
崔衍昭知道,这并不是做礼器用的班剑,它很危险。
真不明白他好好待在营帐里,一步都没有出去, 怎么还能遇上这种充满捉奸既视感的场面。
王适安紧盯着崔衍昭,恨得咬牙。
才出征归来,就听见崔衍昭对他的心腹温声细语,连喝过的东西都愿意给。
要不是他及时打断,不知会发展到什么地步。
殷玄也是个暗藏心思的。他对殷玄本事了如指掌, 自然想得到那个闯入营中的夏军是殷玄所故意放进去。
该死!
王适安气息越来越压抑低沉, 让崔衍昭感到风雨欲来。
虽然说躺平不失为一种生活态度,但有些时候躺平会死得很难看。
崔衍昭做足心理准备,伸手轻按王适安搁在剑上的手背,轻声询问:“大将军何以有如此误会?”
他说话声很温和,但心情紧绷,全部注意力都在王适安按着剑的那只手上。
只要剑够快的话应该还好, 就怕王适安上头了还要折磨人, 不给他痛快。
王适安神色更沉。
崔衍昭这个时候依然在装无辜。
虽然早便知道崔衍昭本性,但一次次面对, 加上这次身陷其中的还是他的下属,心里那汹涌的火气便怎么也压不住。
他执杯的手一用力,强硬抬起崔衍昭下巴, 接着将那一杯水全部灌给了崔衍昭。
被灌了一嘴,崔衍昭默然。
这样喝很容易呛到,但……
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只是还没来得及完全咽进喉咙,王适安便扔下酒杯,按住他的背,强势吻了过来。
尝到崔衍昭干净的味道,王适安情绪总算稍稍地冷静下来。
不是酒。
只是他偏还是不想放手。
过了好一阵,王适安得到满足,情绪请平稳,便松开崔衍昭。
他察觉崔衍昭像在发呆,用指腹刮了刮崔衍昭细嫩的脸颊,问:“怎么不说话?”
崔衍昭:“我在思考。”
崔衍昭是真的在思考。他思考的东西很多,还包括了和王适安划清界限的可行性。
王适安听崔衍昭开口,目光忍不住暗了一下。
崔衍昭话声微哑,让他一下便想起刚才的体验,有些想再来一回。
但如今身在军中,不好过分放纵,等回到建康再说。
他自顾自给崔衍昭记了笔账,道:“陛下稍候,臣去去便回。”
且不论殷玄和崔衍昭之间到底有没有关系,殷玄受命后不好好履行职责,纵容夏军闯进崔衍昭营帐,就应当受罚。
等王适安离开,崔衍昭坐回原处。
说实话,王适安刚才按着他亲,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
虽然他对王适安也不是没有想法,可总体而言,他还是把王适安和他的关系视为正常的权臣和傀儡皇帝的关系,除此之外联想不到太多。
而且王适安危险性也太大了。
崔衍昭认真地思考一番,觉得无论是出于感情还是出于理性,都该保持距离。
这个念头也就是刚刚冒出,帐帘再一次被掀起,王适安走了进来,大喇喇坐在崔衍昭身边。
崔衍昭一惊,有点心虚:“大将军怎么……”
这回来得也太快了。
王适安:“殷玄放任索虏入帐,惊扰陛下,臣已命人重责他四十军杖。”
崔衍昭:“……”
一般人打二十军杖就半死了吧。
王适安见崔衍昭似乎有些不忍,道:“他今日敢让陛下陷入险境,往后就敢做更叛逆的事情。”
他本来想直接杀了殷玄,这样不听话的属下早晚和他生隙,但殷玄虽有小心思,然而大节无亏,没有诛杀的理由。
崔衍昭:“朕明白。”
王适安的部下倒轮不到他来担心,他单纯就是有点意外王适安对自己人也能狠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