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适安要发生三长两短,他的皇位怎么办?
还有谁能干好篡位事业?
他紧张地扶住王适安,手指都有些颤抖,极力按捺着惊慌给王适安探脉。
……
脉象很正常。
崔衍昭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王适安这大概、可能、或许是孕吐。
一个孕夫,又是来回赶路,又是平叛,又是征战的,也就是王适安身体素质好,换成其他人,崔衍昭都不敢想现在会是什么情况。
他拉住王适安的手,认真道:“不必着急返回建康,一切以大将军身体为重。朕跟着大将军就是了。”
实在短期回不去,他就从建康召人来照顾王适安。
不过王适安现在不舒服,一些事还是他来做好了。
崔衍昭示意不远处一名士兵过来。
士兵:“见过陛下、大将军。陛下有何吩咐?”
崔衍昭语气平静,举止颇具威仪:“替朕告诉燕国皇帝,贺兰太子在朕这里。若想带回太子,明日仍在此处会面。”
“在下遵命。”
士兵领命而去,转身时不小心瞥见陛下与大将军紧紧相牵,不见分开的手。
陛下和大将军看起来很是君臣相得,也不知谁传的大将军野心勃勃的谣言,破坏君臣团结。士兵一边走,一边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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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1.高高山上树,风吹叶落去。一去数千里,何当还故处。《紫骝马歌》
一首北朝民歌,描写战争让人无家可归的情景,表达对故土的怀念之情。
2.渡远荆门外,来从楚国游。
山随平野尽,江入大荒流。
月下飞天镜,云生结海楼。
仍怜故乡水,万里送行舟。李白《渡荆门送别》
第56章 爱情的因是好的
很快到了第二天。
之前处处横尸的悬瓠被清理一番, 已经有了正常城池的样子,供崔衍昭和贺兰绪会面。
贺兰宝被换上宽大飘逸的江南服饰,带到崔衍昭身边。
被崔衍昭拉住手, 贺兰宝整个都僵住了。王适安都那么可怕, 那这个被盖章疯了的皇帝肯定更可怕。
崔衍昭低头看了会贺兰宝, 人生第一次看到别人这么害怕自己,感觉很新奇。
但出于对未成年人的关心爱护,他还是放弃了挑动贺兰宝敏感的神经,只走在贺兰宝前面, 不多说一句话。
贺兰宝默默地想:江南的皇帝虽然精神状况不佳,但短暂抛弃偏见来看,还是秀骨清像,烨然若神。
因为江南方的军队先来,悬瓠目前在江南控制中, 一切布置自然也是听的崔衍昭意见。
贺兰绪来见崔衍昭时, 目光一下便落在贺兰宝身上。
贺兰宝泪汪汪看着他,又悄悄向他示意被崔衍昭拉住的手。
贺兰绪此来,主要目的在于要回贺兰宝。看着贺兰宝这受尽委屈的样子,身为父亲的心也不由抽痛。
他忍住直接张口要人的冲动,平和地客套道:“贵国与朕多有冲突,昨日仍帮助将士入土为安。江南雅量, 令人心悦诚服。”
崔衍昭礼貌微笑。
按传统美德, 被人夸过后应该商业互吹,但昨天接触, 他留下的对燕军的印象只有那悲怆的歌声。
总不能夸他们唱歌好听,那样很容易被误认为是嘲讽。
如果真说出口,越国和燕国之间便真无可调和了。
夸其他没见过的吧, 又太悬浮了,反而让人觉得不真诚,可能破坏谈判氛围。
他悄悄瞥了眼王适安,王适安没有任何示意,大抵是这个插曲并不重要。
不重要那就跳过好了。
崔衍昭拉过贺兰宝,让贺兰宝站在自己前头。
他直入主题,向贺兰绪询问:“既然贵国认可江南雅量,可否让贺兰太子去江南学习一段时间?”
贺兰宝:“!”不要!!!
他昨晚做了噩梦,梦见父亲没能成功接他回去,以至于他被江南士人变成了江南的形状。
他每天涂脂抹粉,不穿衣服在大山里奔跑,时不时发出驴叫,活像只山里灵活的猴。
……
贺兰宝产生了一种预感,只要自己敢去江南,就会被改造成这个样子。
想到那个绝望的未来,他感觉好想哭。
而贺兰绪心中同样不平静。
贺兰宝去了江南,便只会是人质。
除非国力悬殊,否则决没有一国太子出质的道理。
崔衍昭是在试探他的底线,还是真如此狂妄?
他惊疑地看着崔衍昭。
崔衍昭说的话很狂妄,但神情依然沉静,看不出分毫多余的心绪。
贺兰绪心里忍不住浮现出一道影子。
曾经和他结为兄弟,后又因都想做皇帝而分道扬镳,最后因战场失利郁郁而终的卫宁。
卫宁统兵打仗不如他,但卫宁的狡诈奸滑、老谋深算也是他难以比拟。
他好几次都差点死在卫宁的算计之下,虽然最终还是他赢了,但这些年卫宁带来的阴影仍挥之不去。
而且卫宁同样有一副极为卓越的相貌。
眼前的崔衍昭,会是另一个卫宁吗?
崔衍昭等了半天,只见贺兰绪目光越来越深邃,神情也越来越严肃。
但就是不开口说话。
崔衍昭有些心累,但还是记得自己的台词:“江南风雅,不会让贺兰太子失望。”
贺兰宝越听越惊恐,看到父亲还一幅沉思之色,一着急便喊了出来:“阿耶!”
稚嫩的声音一下便让贺兰绪回过神,他再度看向委委屈屈望着他的贺兰宝,又是一阵心疼:“贵国如何才肯归还太子?”
崔衍昭露出赧然的神色,让贺兰绪有些不妙的预感,“贺兰太子实在惹人喜欢,贵国可否割爱一段时间?朕一定会对贺兰太子视若己出。”
贺兰宝露出惊恐的神情。
贺兰绪:“……”
割什么爱?那是他的亲儿子!
这份诡辩让他不由更想起卫宁。
当年他和卫宁结为兄弟时,前朝还没有分裂。
或者说,前朝之所以分裂为燕夏两国,就是因为他和卫宁都想做皇帝。
崔衍昭像当时的卫宁,那……
贺兰绪不由看向站在崔衍昭身边的王适安。
崔衍昭和王适安相处并不似一般君臣,想来也是结为了兄弟,或是另有盟约。
难道江南也要裂开了?
想到和卫宁从好兄弟走到决裂的地步,贺兰绪心里轻轻叹口气。
随后敛起思绪,一字一顿道:“我只有这一个儿子,还请贵国放人。”
说完,他视线在崔衍昭和王适安身上来回转了一下,意有所指道:“有些感情的因是美好的,但果却苦涩非常。”
是在说他和卫宁的兄弟情,也是在挑拨崔衍昭和王适安。
他相信崔衍昭和王适安听得懂。
果然,王适安脸色一下变得难看。
“大将军!”崔衍昭当即露出担忧之色,情真意切地询问,“是不是不舒服,不然停了今天的宴会?”
居然因为王适安一个表情变化就要终止宴会。
贺兰绪产生一种自己一行人有些多余的感觉。
他看着崔衍昭和王适安,总觉得哪里不对。片刻。过了一阵,他总算想到,崔衍昭和王适安之间的氛围,跟他曾经和明月浓情蜜意时几乎一模一样。
贺兰绪不禁皱眉。
这真的是兄弟情?看着不像。
观察并思忖一番后,他对崔衍昭升起了深深的忌惮。
本以为卫宁已经够不择手段,但现在看来,卫宁也不是什么都豁的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