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先说好,这不算是给你留的课业,我也没空教你这些,但你若是想要收拾那魏金宝,可以先自己研习一番,若有想法,提出来与我讨论,作为老师,指点一二还是没问题的。”
明瑾眼前一亮。
宁先生这意思是,只要他把那本书看完,就帮他出主意对付魏金宝?
“真的吗?”他迫不及待道,“宁先生,君子一言——”
晏祁抬手,与他击了个掌:
“快马一鞭。”
和先前答应赌约时,那不情不愿的模样相比,这回明瑾连语速都快了不止一倍。
毕竟人在干坏事的时候,都是既不怕苦又不怕累的。
比起应付宫里喜怒无常的那位,晏祁对明瑾这么个半大孩子可以说是手拿把掐。
见今日目的达到,他也顺势起身,借口说天色不早,自己叨扰已久,准备和明家夫妇打声招呼便回去了。
“先生这就要走了吗?”明瑾颇为失落。
这都不到两个时辰,他还没和宁先生相处够呢。
但他也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道理,于是乖巧起身:“那我送送先生吧。”
“好。”
走到一半,明瑾突然停下脚步,一拍小脑袋:“对了,先生等我一下!”
在晏祁疑惑的注视下,他猛地翻过栏杆,三两下爬上院中硕果缀满枝头的樱桃树,却在爬到顶时犹豫了一下,似乎是苦恼于无法多摘些果子下来。
还好明瑾脑袋里别的没有,就是鬼点子多。
他直接把外衣脱了,猛地拽住树杈摇晃了几下。
树冠震颤,明瑾顺势兜住满满的樱桃,低头仔细挑出一些小的烂的丢到树下,这才揪住衣角,将其仔细打包起来。
“江南一带樱桃难成活,我们家里的这棵樱桃树都长了好几年了,今年刚结了果,说来也巧,正好就碰到先生来。”
少年青春活泼的脸颊掩映在绿叶红果之中,他冲晏祁扬起一抹大大的笑容,比湛蓝晴空中的太阳还要灿烂夺目。
“也好叫先生尝尝,我家这果子可甜了!”
晏祁下意识停下脚步,仰头望去。
或许是日头正盛,抑或是明瑾的笑容太过灿烂,他站在廊沿的阴影下,下意识眯了下眼睛。
不等开口,却见这孩子竟直接用牙叼着布包,手脚并用地从树上爬下,但因视野被妨碍,明瑾脚一滑踩空,眼看着就要摔下来。
晏祁神色一凛,疾步上前,一把将人接在了怀里。
长命锁的铃声清脆,撞了他满怀。
晏祁低头,看到少年靠在自己胸前劫后余生地喘了两口气,额头汗津津的,小脸都吓白了,却还顾忌着为他摘的樱桃,一直牙关紧咬未曾放松过。
……幸好门牙漏风,不然估计连气都喘不上来呢。
察觉到他看过来,明瑾紧张又激动地朝他咧嘴一笑,反应倒是跟上次一样迅速,晏祁只是一晃神的功夫,就发现这孩子已经手脚并用,牢牢扒在他身上不下来了。
耳畔还传来含糊的像是蜜糖一样、话里话外都是甜滋滋的声音:
“先生又救了我一次!先生真好,不如再留下来吃顿便饭吧?”
晏祁:“…………”
他费解心想:
这孩子,对人是不是太热情了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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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宁先生收了他的果子。
但还是没留下来吃晚饭。
说是晚上还有一件小事要去处理,就不便多留了。
明瑾很失望。
强撑着笑脸把人送走后,他瞬间跟打了霜的茄子似的,无精打采,又蔫又瘪地走开了,连明老爷在后面叫了他两遍都没听见。
到了晚上,更是像幽魂似的在堂前堂后荡来荡去。
时不时还对月长叹,发出几声忧伤的叹息。
文轻尘被他晃悠得眼花,忍不住道:“小小年纪,有什么可愁的?人家是大忙人,能陪你一下午已经很难得了,哪像你一样,成天甩着个膀子无所事事。”
“我怎么无所事事了?”明瑾抗议,“宁先生临走前还给我布置了任务呢!”
“什么任务?”
“这是我和宁先生之间的秘密,才不告诉娘!”
明瑾吐了下舌头,一溜烟地跑回自己屋看书去了。
文轻尘在后面叉腰瞪着他:“这臭小子!还秘密,这才哪到哪,就开始胳膊肘往外拐了?”
“夫人消消气,”明老爷习以为常地在旁边当和事佬,“俗话说的好,儿大不由人呐。再说了,孩子有自己的隐私是好事,说明他长大了,咱们当爹娘的也该学会放手才是。”
“……理是这么个理,但你不觉得,他这几日的行为举止反常的很吗?”文轻尘苦恼道。
“你说他到底喜欢的是哪家姑娘?该不会真是公主吧?”
明老爷欲言又止。
他自然察觉到了,但并不觉得情况有文轻尘说的那么糟糕。
毕竟大雍目前唯一的一位公主,年纪比明瑾小两岁,而之前明瑾跟他讲的那一位心上人,却是比他要年长。
他把这件事告诉了夫人,宽慰道:“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瑾儿有喜欢的人,这是好事,咱们做长辈的,尽量支持他就好。”
“也是,这事儿咱们急不来。”
文轻尘不是好纠结的性子,很快就自己想通了,“瑾儿的婚事,将来还是由那位来操办最好,以他对瑾儿的在乎,想必一定会为瑾儿觅得一位良配。”
明老爷连连点头:“是极,是极。”
两人谈话时,都没注意到躲在门外偷听的明瑾。
他本是回来拿糕点的,今晚后厨做了他最爱的梅花糕,明瑾失落归失落,但一点儿也没亏待自己,一口气吃了四五个,晚饭都没怎么好好吃。
糕点不顶饱,明瑾又正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的年纪,这才一会儿功夫就又饿了,巴巴地跑回来觅食。
没想到回来正好听见文轻尘的最后一句话,这下糕点也顾不上吃了,趁着爹娘还没发现自己,他一路小跑回屋,乐得倒在床上,抱着被褥滚来滚去。
在明瑾看来,文轻尘的这句话,基本就等同于只要宁先生同意,他们就可以结为夫妻,啊不,是夫夫了!
娘真好!他爱死娘了!!
少年在床上发泄了一通白日里无处释放的精力,直到把自己折腾到气喘吁吁,这才放松身体,无所顾忌地往后一倒,重重摔在凌乱的床铺上,出神地盯着头顶的帷帐发呆。
什么魏金宝,什么老丁头,在明瑾眼中,现在压根儿都不叫个事。
他满心满眼只有宁先生。
明瑾很珍惜地回忆着白日里他们相处的短暂经历,每一个细节都回想了一遍,从宁先生的动作表情再到他衣袖上的花纹细节,像是在偷偷品尝一块藏了很久、但一直舍不得吃的糖。
他想啊想,又想到了宁先生笑起来的样子,眼神温和地看着自己的样子,还有与自己并肩说话时的样子……
好半天,才发觉自己的脸有点儿疼。
明瑾揉了揉脸蛋,有些赧然地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把脸笑僵了。
他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振作一点小明!
你不能这么没出息啊!
虽然在心里这么想着,可明瑾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发散的思绪。
方才娘说,宁先生在乎他。
他应该高兴的。
但明瑾却罕见地觉得胸口有些发闷,他皱着眉头揉了揉,怀疑自己可能是晚上糕点吃多了。
宁先生长得好看,气质学识也很出众,包括自己在内,肯定有很多人喜欢他。
但他们的年纪差距摆在这里,他真的能等自己长大吗?
明瑾烦恼地翻了个身。
他面朝墙壁,竖起两根指头,大拇指曲起,模仿那日宁先生负手而立的姿态,对着自己压低声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