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太阳的光线似乎格外懂事,恰到好处地勾勒出晏祁棱角分明的侧脸线条,男人低垂着眉眼,一点碎发落在额前,被他随手用修长指尖拂去。
也不知在奏折上看到了什么,他眉宇微蹙,又朝后靠了靠,换了个随性的姿势,胳膊搭在扶手上,单手支颐,薄唇紧抿,非常不经意地扯动了松散的衣襟,露出了一小片分明的锁骨来。
果不其然,明瑾立刻就注意到了晏祁锁骨上,那一道浅浅的咬痕。
那是自己前日深夜,情动之下无意识留下的……印记,此时看来,又让他想起了那晚烛火映照下的魂摇魄乱,自己被逼得实在受不住了,某个老家伙却非要按他在身上,再原样重复一遍他们第一次时的情景,身体力行地告诉他究竟行不行。
真是可恨。
明瑾恨恨地吞下一口糕点,可很快目光扫过男人裸.露在外的紧实肌肤,又有些口干舌燥,赶紧移开视线,脑海中默想着方才挖出来的一堆堆金银财宝降火。
他信不过旁人,因此这些金银都被他装箱送上马车,亲自监督着送到了宫中,保证一块都不会少。
明瑾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没过多久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也喝光了。最后干脆提起茶壶,直接对嘴。
余光注意到晏祁望过来的视线,他欲盖弥彰道:“天气燥热。你忙完了没?”
晏祁意味不明地勾了下唇,合上其实早就批阅完的奏折。
“忙是忙完了,”他说,“但朕的太子,不又刚给朕找了一件活计吗?”
明瑾见状,也不装了,笑眯眯地走到跟前,按着桌案问道:“儿臣找到这么一大笔宝藏,替父皇解决了燃眉之急,难道父皇还要怪罪于我吗?”
晏祁听出来了,这孩子的确没生气。
不仅没生气,甚至还在用这个称呼跟他调.情。
他伸出手,覆在明瑾的手背上,被明瑾飞快躲过,直起身一本正经道:“还请父皇自重,咱们在商议正事呢。”
“这笔钱,你打算怎么用?”
“大头自然是赈灾,军饷,大雍若是早二十年把这笔钱投入扩军,也不至于输得那么惨。不过往事已矣,现在再做也不迟。还有就是……”晏祁看了他一眼,“给你建个太子府。”
“太子府?我才不要那玩意儿。”
明瑾立刻皱起一张脸:“成家才要立府,难道你还打算让我娶妻?”
“总不能住一辈子东宫吧。”
“有何不可?我还觉得东宫都太远呢。”明瑾不以为然,绕了两步,还很大逆不道地在晏祁桌案上自行挑挑拣拣起来,“再说了,又不是没有先例,你不就是吗。”
“朕又没当过太子。”晏祁无奈道,“罢了,你不愿意就算了,朕早些退位就是,等你当了皇帝,就算不娶妻,也可以直接挑选继承人立储。”
天下人人人趋之若鹜的位置,却被他们如此轻描淡写地提及,和在晏珀治下两位皇子人脑子都要打成狗脑子、父子互相忌惮算计的局势,可谓是截然不同。
对于晏祁这份云淡风轻又重若千钧的情谊,明瑾自然心中欢喜,也因此主动朝对方走了两步,刚想绕到晏祁身后,像从前一样给他捶肩捏背,手腕却被一把捉住,跌进了男人怀中。
“别……又来!”
晏祁低笑一声:“怎么,你不想?朕方才可瞧见了,太子看朕的眼神,可算不得清白。”
明瑾靠在他怀里,脸颊涨红:“我那是,那是在发呆!谁看你了?”
“哦?”
晏祁从容道:“那便让朕看看你吧。那晚你说腰疼,现在好些了没?”
他的大手滑过明瑾窄瘦的腰肢,刺激得怀中少年脊背瞬间僵硬,晏祁却偏偏还要装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关切道:“可是还没好透?那朕来帮你揉揉吧。”
“不必了,”明瑾咬牙道,“您还是赶紧出去,随我一道去看看我娘,哈,我娘的那笔嫁妆吧!”
“宁昭公主有心了,”晏祁轻笑,“提前二十年置办好了嫁妆,这份爱子之心,实在令朕感动不已。”
明瑾被他的厚颜无耻震惊到了:“那是我娘自己的嫁妆!你休要胡说八道……呜!”
他猛地后仰,脸上露出一种无助的空白表情。
但也因此暴露出了自己脆弱纤长的脖颈。
晏祁趁虚而入,垂下眼眸,薄唇轻轻勾勒着怀中人喉结的形状。
少年尚未完全长开的骨骼,距离三十而立的成熟男人还很有一段距离,在这个姿势下,晏祁几乎能完全将明瑾拢在怀里,顺势牢牢掌控他的一切动作和反应。
明瑾瞳孔涣散,忽然有种被密不透风的蛛网包围、再难挣扎脱逃的错觉。
事实好像也与这相差不远。
但今天的晏祁或许是顾惜到他还没完全缓过来,动作格外温柔,温吞得像是浸泡在清沐坊的一汪热泉之中。明瑾不自觉地就软了身子,靠在男人的肩膀上,与他交换了一个吻。
“其实,那天跪在爹娘墓前,”明瑾断断续续地说道,手指攀上晏祁揽在自己身前的紧实手臂,指尖几乎要扣进那浮凸的青筋之中,“我许了个愿望。”
晏祁的金眸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什么愿望?”
“我在心里说,要是他们祝福我们两人的话,就让我接下来遇到一件好事吧,”明瑾喘.息着笑道,“所以,你要硬说是嫁妆,倒也不算错。”
揽在腰上的手瞬间收紧。
明瑾有些艰难地说道:“但,就算是嫁妆,那也是爹娘给你准备的,按江南规矩,家里的老大不嫁,小的是不能成家的。”
晏祁忽地笑了一声。
“好,”他说,“就照你说的算。”
然后这新过门的“媳妇”,就把明瑾按在桌案上,敦了个死去活来——晏祁算是看出来了,这孩子就是喜欢嘴上逞能,这毛病再过一百年估计也改不了。
改不了就不改吧。
晏祁从前确实因为明瑾这个问题头疼过许久。
但现在,唔,倒还挺满意的。
甚至还想,要是这孩子能再坚持久点就好了。
三日后。
休养完毕的明瑾生龙活虎地换上太子服,首次出现在了朝会之上。
一众大臣向晏祁汇报时,都会不自觉地留意着那道立于前方的瘦挑背影,心中各有所思。
今日晏祁又再次接见了瓦图尔的使者,对方不出意料,仍然口口声声地要求赔偿。
但令他们意外的是,大雍这边的态度却不复先前,之前是谨慎中带着些许凝重,如今,却反而多出了一丝……类似于游刃有余的轻松?
隐藏在使者队伍中的瓦图尔二王子目光沉凝,他能感觉到,大雍人一定是掌握了他们某种很重要的把柄。
但这次带来的人都是他的死忠,他的身份不可能走漏丝毫,怎么可能轻易暴露呢?
瓦图尔的二王子在内心安慰自己:不必太过担忧,哪怕大雍不愿赔偿,这趟深入虎穴也值了。同行的使者都会为他作证,证明他的勇武远胜大哥,等回去之后,父亲一定会大大嘉奖于他。
但也要注意把控分寸,这新上任的大雍皇帝看着不是个好惹的货色,别真把他激怒了,到时候小命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