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4)

2025-11-07 评论

  唐晓心里又开始起毛,宋言倒没什么反应,眼神很自然地滑开了,接过鸡蛋时,竟然还和他客气了一声:“谢谢。”

  这一道谢吧,反倒让唐晓觉出不好意思来了。

  这姓宋的小兄弟,实话实说,长得白白净净的,的确不像是什么穷凶极恶之人。再者说,他之前不声不响就把人给绑床头了,也确实容易引起误会。而且,连破面汤都能喝得这么有滋味的人……与其说是什么法外狂徒,不如说更像是哪家的穷孩子,年纪轻轻就出来讨生活的。

  唐晓自己也是穷呵呵的,心下便难免对这个宋言起了点同病相怜的恻隐心。

  “你吃饱喝足了,就走吧。”唐晓胳膊肘下夹着擀面杖,战战兢兢地将宋言手上的绳子仔细解开了,“你衣服淋了雨,我替你洗过了,就晾在那边的杆子上。你的剑收在那边的柜子里,用你的腰带包得好好的,我没有乱动。”

  绳子一落地,宋言擒住手腕,转了一转,然后一侧头,看向唐晓。

  唐晓三退两跳躲他远远的,拿擀面杖晃悠着指了指门口:“走吧走吧。”

  宋言不紧不慢的,先在这个小房间里环视了一圈,接着伸手摸了摸自己衣服:“还是湿的,穿不得,我等一等。”

  结果这一等,就等了一整宿。

  晚上宋言就在唐晓这里睡下了,还是睡的床,唐晓打地铺。

  这也没办法,宋言还带着一身的伤呢,唐晓总不好让他睡地上。况且床铺在更里侧的位置,唐晓的地铺里大门更近一些。万一,有个什么好歹的,他也好跑路。

  说是睡,那屋里突然多了个陌生人,唐晓压根儿也睡不着。他那擀面杖都没敢离手,一直藏在被窝里,在他怀里搂着来的。

  好在是他起得早,这眼皮虚撑了三两个时辰,就到了起床的点儿。

  “宋言……宋言。”唐晓又不敢离太近,就猫在门口小声喊他,“我要出摊儿去了,你、你衣服我摸过了,都干了,你睡醒了……就自己走吧。”

  宋言不声不响的,动也不动,就侧躺在床上,天没亮,唐晓也瞧不清他是不是睁着眼。

  反正,该交待的都交待了,唐晓实在不想再和宋言做过多接触,扭头就去伙房做准备去了。

  反正他屋子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最值钱的家伙事儿都在他小推车上装着呢。他怀里揣着去肉铺买肉馅的钱,推着小车就赶紧跑了。

  这一天心里存着事儿,再加上昨儿个夜里没睡好,他这一早上的小本生意都做得恍恍惚惚的。

  隔壁庆嫂直数叨他:“小唐,我看你这脸色可不太好,你赶紧回去歇息歇息吧。”

  “欸,好,好!”唐晓应了声,就收摊儿往家走。

  进前院儿的时候,他还特地探着脖子往屋里瞧了一眼,屋里空着,杆子上的衣服也没了。

  那可真是,唐晓顿时长长地呼出口气来,终于把人给送走了。

  这口气还没倒腾完呢,后院又传出陌生的破空声,歘欻的。

  唐晓愣了愣,穿过小屋,赶紧往后院去了。

  后院的老槐树下,一道挺拔的身影,手中持剑,正背对着他,站在那里。

  唐晓眼珠子瞪得溜圆。

  那人反手挽出个剑花,剑身细软,在空中甩出歘地一声。他再一抖腕,将剑收至背后,露出一张带伤却难掩俊俏的脸。

  正是宋言。

  “啊?你?!”唐晓冲前两步,看到他的剑,又退了三步,“你怎么还在这里啊??你不是要走吗??”

  “我改主意了。”宋言瞥了唐晓一眼,又将剑横到身前,细细抚了抚,“我不能走。”

  “不能……不是!”唐晓惊呆了,“为什么啊??”

  “我手臂受了伤,使不上力,而且还是我持剑的手。”宋言屈指,轻轻一弹剑身,剑身跟着一颤,“你也看到了,我有仇家,拖着伤体离开,会很危险。”

  “那、那你——”唐晓险些词穷,脑瓜子绕了一下,绕明白了,“不对,你有仇家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啊?为什么要留在我这儿啊?!我跟你非亲非故,又不认识你!”

  宋言收剑,转身面向唐晓,左手指了指右臂:“你打的,昨天,用你的那个——擀面杖。”

  唐晓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脑壳子嗡了嗡。

  “等等,话不是这么说的,不是这样……”唐晓紧张极了,“我……我好心救你的事儿,你怎么不说?你连句谢谢都没有,这一报还一报,也、也算两清了吧!”

  宋言看了看唐晓,忽地抱拳一笑,别说,笑得还挺好看:“昨日的救命之恩,多谢,我定铭记于心。”

  他客客气气地拘了一礼,拘完手一放下,脸上的笑也跟着散了。

  唐晓让他这一笑一散的,搅得正转不过筋。

  宋言便越过他,一推里屋的门:“床就一张,你睡哪里?”

 

 

第5章 

  唐晓打地铺睡了三四天,睡得整个人后脖颈子直发僵。

  其实他也没闹明白,自己日子过得好好儿的,怎么屋里突然就多了一口人,大摇大摆地占了他的床,还一点儿要走的意思都没有。

  唐晓也不敢随意开口问,毕竟抡擀面杖时,他的确是用了十成的劲儿。

  他不好直接赶人走,只能偷偷摸摸地动小手脚。

  昨儿个面汤,今儿个面条,肉是一口没有,面都捞不起几根,反正顿顿稀了咣当。

  唐晓本来寻思着,宋言在他这里天天吃不饱喝不足的,会不会哪天就悄默声地跑了。结果这人倒真是个好养活的,给啥吃啥,干噎馒头都能哐哐下肚。实在饿了他就去后院盘腿儿打坐,一坐能坐上大半天,入定一般,跟要飞升了似的。

  这宋言飞不飞升,唐晓不知道,但再这么亏嘴下去,他是快要扛不住了。

  他也饿着呢,一饿脾气就不好,但又有点敢怒不敢言,大早上天没亮就在前院劈柴火,就在窗根儿底下劈,窗户那头就挨着床头的位置。

  “睡!”唐晓小声叨叨,“我叫你睡!”

  他声音不大,可劈柴的动静可不小,砰砰乓乓的。

  一捆儿柴火劈完,唐晓弯腰去够另一捆。起身的时候,余光一扫,一张脸正探在窗口那儿。

  “啊!”唐晓吓出声来,旋即心虚,“你……醒了啊?我这儿,是不是有点吵……”

  宋言半拢着头发,倚靠在窗框上,一手托着腮,半敛着眼睛正看着唐晓。看那模样像是还没太睡醒,有些困登登的劲儿。他也不吱声,不知在这儿看了多久。

  “你接着睡吧。”唐晓拎着斧头,另一只手紧张地抠抠手心儿,“我换个地方劈,再给你关上窗户。”

  宋言不置可否,脑袋偏了偏,自己回了屋。

  唐晓不想惹他,拢起没劈的柴火就要挪窝。走没两步,屋门一开,宋言挽着发髻,从里面走出来。

  “柴火拿走做什么,放那儿吧。”宋言挽好头发又挽袖口,“剩下的我来劈,你去忙别的。”

  唐晓愣了愣。

  “去啊。”宋言接过他手里的斧头,拿在手里灵活地掂了掂,“你不是还要擀面皮?”

  “啊……你这……”唐晓没回过神,绕着宋言转了半圈儿,“你不是,胳膊伤了吗?你干得了体力活?”

  “我胳膊是伤了,不是废了。”宋言淡淡笑了一下,“劈柴不算什么,再说我右手伤了,还有左手可以用。”

  说着话呢,他一撩衣摆,捡着个小树桩子一坐,然后找了块平整的石头做垫石,柴火摆上去,左手持斧,先用斧刃儿磕出一道小口儿来,再用巧劲儿一震,木柴霎时劈成两半。

  动作特麻利,一看就是打小做惯了粗活儿的。

  唐晓懵懵登登地就去伙房擀面了。

  擀完面,他烧火起锅给俩人做早饭,趁着得闲,还偷偷抻脖子往院子里瞧了瞧。宋言在那头真是一点儿没惜力,恨不得把两天的柴火都劈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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