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野悍夫郎[种田](6)

2025-11-20 评论

  “可不咋的,那可是裴松!”隔着二三丈的距离,崔家的夫郎正在掐青椒。

  “嘎嘣”一声脆响,指头使劲儿一拽,青椒蒂就连着堆叠的白籽一块儿扯了下来,才收下来的青椒正新鲜,果肉厚实水分足,就是掐多了辣得疼。

  方锦甩了下手,吊着眼睛瞧一眼裴松的背影,见人走远了,声音才敢放大一些:“谁好人家娶他啊,黑不溜秋的腰也粗,和个牲口似的。”

  村子里嫁娶,多是身形壮硕、孔武有力的汉子和身姿窈窕、面若桃花的姑娘行情好些。

  有市才有价,越缺啥越艳羡啥,因此哥儿的审好多有些偏颇,比着劲儿地扮娇作媚,脸上涂脂抹粉,头上、腕子上叮铃咣铛的一串钗环。

  再瞧裴松,实在有些不忍看。

  早些年还有人偷摸笑话儿他,说是汉子同他洞房,还不如自己摸自己,反倒更起兴。

  ……

  “可我咋听说人家秦既白是自愿的,亲自登的门!”

  “自愿的?”方锦听得怔愣,嘴边一撅,“怕是那秦家汉子受不住搓磨,想寻个泼辣悍夫回去,好同他后娘打擂台!”

  边上婆子吊着脸:“这事儿卫氏不点头,秦家大郎敢登裴家门?说不准是嫌大郎身子骨太弱,指使不动,卫氏想寻个新牲口,给家里拉磨呢!”

  说啥话儿的都有,反正没一个人觉得秦既白是真心实意地想娶裴松。

  村子里闹闹糟糟,裴松全然不知,他迎着日头,行过了漫长的土路,再拐两个弯就到了秦家。

  这地界,并不多难找。

  尤其在那个寒冷的秋冬之交,为送落水的小娃娃,他曾来过一趟。

  只那回裴松离得远,没进门。

  秦家打猎为生,靠山吃山,房舍便也建在山脚。

  这一带算得上是猎户群居,手上有活计,比那些靠天吃饭的庄户要过得好上不少。

  砖瓦垒的平整房舍一排连着一排,半人来高的围墙将院子划分得四四方方,有几户人家还打了水井,不用再挑着扁担去村头的老井里挑水。

  裴松多瞧了两眼,心想着啥时候自家也能住上这样的屋子,再在后院里打一口深井,夏了在井里冰个甜瓜,冬了烧一锅热水泡脚,舒舒服服的。

  正想着,虚掩的大门里一声惊雷,小娃娃的哭声窜天似地响了起来。

  紧接着是个低沉粗嘎的男声,洪钟一般震得人心里一惊:“你也快及冠了,就不能让你娘省省心?!”

  里头秦既白没出声,倒是卫夏莲那个宝贝儿子被吓得直嚎。

  这一嚎不打紧,秦铁牛更是来气,提了烧火的棍子就打,棍包肉的声音接连闷响,秦既白却硬气,一声也不吭。

  别人家的事儿,裴松不便掺和,可衣裳里的银钗子又滚铁似地烫人。

  走或留间正踟蹰,就听“嘎吱”一声,隔壁的大门打开,一个着粗布襦裙的矮胖婆子走了出来。

  阿婆姓邹,上了年纪,鬓边挂了白,却因着体胖,脸上皱纹并不明显。

  她伸手刚想推门,转头的工夫瞄见了裴松,上下打量了一番,便七七八八猜到他是谁了。

  邹阿婆叹出口浓浊的长气,将裴松往边上拽了拽:“你这是做啥来嘛,快家去。”

  裴松活了二十余年,见多了冷眼和嘲讽,早已经习以为常,倒是这难得的善意让他有些手足无措,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

  邹阿婆像是惯了同人絮叨,即便是并不相熟的裴松,也能拉过他的手熟络地拍上两下,她皱紧眉头,吐口满是埋怨:“你说说这一家子干的什么事!娃儿才十七,还没成亲就逼着分家!没房没地的是要让人去死啊!后娘这样便不说了,秦家老汉也不向着亲生子,真是造孽!”

  裴松这才听明白,原来秦家肯点头让秦既白登门提亲,是催逼着他成亲后分家。

  他心中怆然,却又莫名地松快下来,比起深情厚谊,彼此间带着些算计倒让他更易释怀。

  正想着,隔着道门的院子里头不知道什么东西倒了摔了,噼里啪啦一通乱响。

  刚弱下去的哭声又亮堂起来,紧接着妇人尖厉的声音传了过来:“哭哭哭,就知道哭!要不是供你念书,家里日子也不至于这么难捱。”

  “既白啊,你也可怜可怜我,我没旁的指望,就想家里日子能好过些!起早贪黑地操持,谁好心疼心疼我呀!”

  “眼下肚子里还一个,要么我去死吧!我去死吧!给家里省份口粮!”

  这泼悍刁横也是要道行的。

  像裴松这种直来直去,一张嘴就能顺着喉管看到肚子里,最是次等。

  而秦既白后娘这种揣着恶毒扮可怜的,就高明了不少。

  果不其然,秦铁牛最是受不得媳妇儿哭,还是个比自己小了好些岁数的娇媳妇,他骂骂咧咧——

  “我是做了什么孽才生出你这个不孝子!游手好闲地讨不来一个铜子!就连裴家那个破烂户都嫌你是个渣滓!”

  裴松听得怔愣,心里燎起一团火,可人家关门闭户的,他总不好冲闯进去讨要说法。

  忽然,门里一道细碎声响,久未开口的年轻汉子冷声吐了口:“裴家不是破烂户。”

  秦铁牛被堵得一愣,脑筋“嗡”的一下绷紧实。

  他一个粗糙汉子,平日里山野奔走,本就忙得不可开交,累极了回家倒头就睡,实在没有闲工夫父慈子孝。

  更何况原配早逝,续弦容不下人,本就浅薄的父子关系也随着时日流逝,变得如老旧麦秆一样脆弱。

  都不消大风刮,随便碰一下就稀碎。

  相比起尚在膝下承欢的嘴甜小儿子,这个大儿子既不温厚也不贴心,几多年前打过他一回,硬生生记到了现下,活脱脱个养不熟的狼崽子,瞧见就来气。

  而今竟还为了个无关紧要的裴家和他顶撞!真是反了天了!

  “咣当”一声闷响,棍子砸在身上犹如烈火淬骨:“混账东西还敢顶嘴!裴家破烂户!裴松破烂货!你更好,是个连破烂货都瞧不上的破烂渣滓!”

  秦既白被打得跪伏在地,手掌堪堪撑住上半身,他抬起眼,声音颤抖却坚实有力:“裴家不是破烂户,裴松更不是破烂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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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要么我滚

  少年人跪趴在空阔的院子里,羽翼尚未丰满,骨架尚不成熟,只有一双眼睛清明澄澈。

  秦既白执拗地昂着头,毫不退让。

  秦铁牛被这双眼寒得一怔,胸口怒火腾一下烧得轰烈,他咬牙切齿,脸部线条变得极端扭曲,后背仰弯成一把反弓,猛然扬起棍子。

  一道震鸣与秦既白的闷哼一同响了起来,大门自外被人一脚踹开,裴松就站在门口,他背着光,粗声喝道:“别打了!”

  院子蓦地静了下来,只有木门拍打着院墙砰啪作响。

  邹阿婆自裴松身侧猫腰钻进来,小脚碎步地跑到秦既白跟前,一见这场面,她惊得直跺脚:“天爷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她看向秦铁牛:“有啥话不能好好说!娃儿从小没了娘,他过得苦!”

  邹阿婆同秦既白的生母荣氏有些情谊,荣氏病重时,担心秦铁牛一个汉子手脚粗笨难过活,便托她平日里多顾顾娃儿。

  可她一个妇人,家里那一摊子烂事已经焦头烂额,对秦既白实在有心无力,能做的不过是偶尔送些饭食。

  眼下这个情况,她心里门清,可自己毕竟是外人,不好摊到明面上生说,心疼紧了,也只得跪过去搂紧娃儿唉声埋怨,能拦一时是一时。

  果不其然,秦铁牛有些挂不住脸,他扔下棍子,口里却还骂骂咧咧:“养不熟的糟心东西!不如打死!”

  邹阿婆再忍不住,破口大骂:“秦铁牛你黑了心肠!荣芸操持家也小十年,没有功劳总有苦劳!她命苦就留下个娃儿,你做啥容不下他!”

  秦铁牛急头白脸:“我容不下他?家里好吃好喝可有短过他?再说他娘命短,还不是因为他!”

  “你胡咧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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