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唇瓣刚碰到药碗,医馆里就忽然冲进来三、四个身着软甲,腰跨佩刀的军士。
丹娘手一抖,药就洒了一些出来,烫的她的手抖得更厉害。
董三壮也吓了一跳,但第一时间就是将妻子护在身后。
他们本本分分的人家,没得罪过什么人,这些官兵也不能无缘无故对他们出手。
然而下一瞬,董三壮就见那几位官兵朝自己走过来。
“你可是董三壮?”领头一军官问道。
药碗落地,丹娘下意识起身,紧紧攥住男人的手。
董三壮脸色一白,强作镇定道:“是我,请问官爷......”
不等他问完,那领头官兵就道:“带走。”
而后另外几位官兵就七手八脚地用绳子将董三壮绑起来,左右抓着他往外走。
“相公!”丹娘吓得六神无主,忙跟上去。
董三壮脸色惨白,可听到媳妇的叫声,他当即便回头,冲着人喊道:“丹娘别怕,我没犯事也没得罪人,定是误会,你且回家等我。”
“相公!”丹娘根本听不进去。
她泪流满面,踉跄着冲出医馆,一路追着几人的跑,但那些男人走的太快,丹娘根本追不上。
身后那医馆的老大夫和小徒都追了上来,拉住了人,连哄带拖地将人带回了医馆。
这要是意外摔了绊了可就麻烦了。
丹娘泣不成声。
那大夫和小徒都是个心软的,小徒便道:“莫要哭了,我去瞧瞧是怎么回事,若是误会,你男人定就回来了。”
丹娘此刻就是六神无主,闻言直接跪倒地上砰砰磕头。
大夫忙把人扶起来,小徒也披上蓑衣一溜烟地出了门,朝着董三壮离开的方向奔去。
小徒年岁小,个子也瘦小,躲躲藏藏一路还真追上了董三壮一行人。
结果这一看,他就双腿一软,直接坐倒在地。
只见远处那衙门口,整整齐齐站了好几排的官兵,官兵中间是两位抗着长刀的刽子手!
而就在他们身前,竟跪了数十位身着朴素的农家汉子,董三壮就在那其中。
他浑身都被绑着,却伸长了脖子嘶吼着“冤枉”,后颈处青筋暴起。
其他汉子与他都差不多反应。
在衙门口的三层台阶之上,穿着官袍的县令站在廊下,袍角都没湿一点。
“你们这些刁民,偷盗建坝材料,还以次充好糊弄上官!”县令好似是真的气急,“都给本官砍了!”
话落,那两位刽子手便大步向前。
很快,衙门口的长街便被血色浸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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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沉睡中的楚九辩忽然被一道闷雷惊醒。
他坐起身呼吸有些急促,心脏也几乎要跳出来。
一股莫名的心慌蔓延,他本能地打了个寒颤。
他的外间已经不留人伺候了,此刻这屋中除了雨声外便没了其他声音。
可忽然间,他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屋外传来。
是秦枭。
这么晚了,对方冒着大雨过来定是出了什么事!
楚九辩心里一慌,忙下地朝屋门口走去,鞋都没来得及穿。
他打开外间的门,差点与穿着蓑衣的秦枭撞在一起。
秦枭伸手扶住他的手臂,又立刻松开。
“出什么事了?”楚九辩急问。
秦枭的脸色是从未有过的阴沉,几乎是咬牙说道:“河西郡溃堤了!”
第42章 出发赈灾
闷雷阵阵,屋内漆黑一片。
楚九辩心脏一下一下,跳的又沉又急。
溃堤了,河西郡溃堤了!
原著里那场洪灾竟然难以避免吗?
他迅速甩开各种繁杂的念头,问道:“淹了多少?”
黑暗中,秦枭幽深的双眸好似深不见底的寒潭,声音里也夹着令人胆颤的寒意。
“两座县城,万亩良田。”
河西郡是富庶的郡城,下属十三座县城,其中有五座县紧邻着宁河,也是往年受涝最多的地方。
而这几个邻河的县城中,最少的一座县,也有两万百姓。
两座县城,那就是近五万的百姓!
“传信给其他人了吗?”楚九辩问。
秦枭道:“已经传了二品以上的官员进宫议事。”
“剑南王那边......”
“秦烈亲自去盯着了。”
秦朝阳今日早间才冒雨回来,楚九辩本想着明日就处理贵州和广西两地的知府,却不想今日竟发生这样的事。
河西郡修建堤坝之事,是剑南王全权督办,此前对方夸耀功绩,收复民心,可是出了一阵风头。
如今出了事,端看他会作何反应。
“去养心殿吧。”楚九辩抬脚就要往外走。
秦枭拉住他:“穿衣服。”
楚九辩这才发现自己只穿了件里衣,鞋子都没顾得上穿,便忙回了里间,快速穿戴整齐。
小祥子等人也被惊动了,几人已经跑到外殿候着,手里拿着蓑衣和手炉。
这样大的风雨,打伞没用。
楚九辩披上蓑衣,接过手炉,同秦枭一同出了院门,快步朝养心殿而去。
这条路他们都走过很多次,可没有哪一次如眼下这般沉重。
楚九辩一路跟在秦枭身侧,脑海中思绪纷乱。
从堤坝维修开始,秦枭就一直派人盯着,因为有工部侍郎萧闻道的暗示,下面的人做事都不敢不认真,所有材料用的都是好的,工匠们吃得好,干的也好。
堤坝修成后,秦枭还让人一点一点检查过,确认每一处可能决堤的地方都修的完善。
这次剑南王的差事,确实办的很漂亮。
可如今堤坝还是溃了,楚九辩不觉得用那样好的料子建成的堤坝,会连几日的暴雨都抵挡不了。
所以不是天灾,这是人祸!
还有此前民间疯狂传扬的剑南王的功绩,想来其中除了萧家,也不乏有心之人的推动,目的就是将百里海捧到绝对的高处,然后再将其重重拉下来。
登高跌重。
这是谁要对剑南王出手?
或者说,这京中到底是谁先坐不住了,要拿萧家开刀?
两个县城,数万百姓,万亩良田,背后之人下手可真是够狠的。
楚九辩胸口像是堵着一团什么,让他喘不上气。
忽而脚下一个踉跄,溅起一片泥泞。
秦枭第一时间扶住他,楚九辩站稳,脚下不停,继续向前走,而秦枭也没再放开他的手臂。
与此同时,京中各处高门大院都亮起了灯。
御林军挨家挨户地通报,命二品及以上的官员入宫议事。
这些尚书侍郎们早就穿好了官袍和蓑衣,只等人传唤便立刻出门坐上马车,像萧家的萧怀冠和萧闻道,更是直接就坐在马车里等着了。
得到传唤的消息后,众人便立刻前往皇宫。
萧家主院。
侍女小心地帮萧曜穿好里衣,侍从们将他刚刚洗漱过的水抬出去处理。
屋内灯火摇曳,明灭的光打在萧曜苍白病态的面颊上。
本该秀美的面容短短几日时间便已经削瘦的不成样子,眼底也泛着淡淡的乌青。
身上,更是瘦了一大圈,处处都显得病态。
一旁的府医收起银针,恭敬道:“家主,这曼陀罗的毒性一时半刻消不掉,但您如今已经没有最初那么依赖它了,想来再撑过两次毒_瘾,就能基本戒掉了。”
曼陀罗没有解药,但府医用此前那三位活下来的舞姬做过试验,发现只要一次次硬生生挺过那种毒_瘾侵蚀的痛苦,就能渐渐不再依赖这东西。
但能不能彻底清除体内毒素,却说不准。
甚至这曼陀罗的毒素太强悍,便是已经渐渐摆脱依赖,也很大可能会重新接触,重新上瘾。
萧曜淡淡应了声,待府医和侍女们都离开后,才有一道黑影落在屋内,单膝跪地行礼。
“剑南王那边通知了吗?”萧曜问。
暗卫回道:“已经通知了,王爷会立刻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