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挺自来熟。
楚九辩腹诽,面上却平静道:“好多了。”
“那就好。”秦枭笑道,“进屋聊?”
楚九辩便率先迈步进了外间,在书桌后的主位上坐下。
秦枭跟着走进,打眼在屋里看了一圈,道:“缺什么就和小祥子说,别跟本王客气。”
楚九辩抬眸看他:“大人真贴心。”
“那是自然。”秦枭在下手一张椅子上坐下来,“你千辛万苦下凡来找我,我自然要好好招待。”
他语带调侃,神情中更是一点敬畏都没有,显然还是不相信楚九辩“神”的身份。
楚九辩也不接话了,定定坐着。
他不说话,秦枭便也不说。
静默中,水清水云送了茶水进来,又静静退出门去。
楚九辩端起茶抿了一口,又将杯盏置于桌上,一举一动体态优美,便是世家中最注重礼仪姿态的王家子弟,也就如此了。
秦枭摩挲了下指间的扳指,而后起身走至书桌边,从袖间拿出了由手帕包着的那块硝石放到桌上。
“你要的东西。”秦枭抱臂在桌前站定,目光始终游移在楚九辩脸上,不放过他任何一丝表情变化。
楚九辩拿过帕子打开,露出了一块斑驳的白色石块。
是硝石,但却是天然矿石。
如果要得到纯净的硝石,还需要再加工一下才行。
只是就这么一小块,等加工提纯之后剩的就更少了。
楚九辩抬眼看向男人,勾唇道:“宁王大人如此拮据吗?”
秦枭大大方方道:“没办法,国库空虚啊。”
说罢,他又一笑,说:“不若请这位神仙公子帮帮我?”
“好啊。”楚九辩果断答应。
秦枭一顿。
楚九辩笑意深了些,自下而上看着男人,道:“我帮你赚钱,你放我出这个院子。如何?”
“仨瓜俩枣的可救不了这近火。”秦枭道。
“放心。”楚九辩一字一顿道,“够你修筑堤坝了。”
萧侍郎提出修筑堤坝是今日早朝的事,一直被看管着的楚九辩可绝没有机会知道此事,可他却故意这么说,为的就是让秦枭胡思乱想。
这样的事多了,对方迟早要相信他是神。
秦枭眸色阴沉了一瞬,又恢复如常道:“成交。”
其余需要的东西,楚九辩只需告诉小祥子,让他去办就行了。
两人无话可说,秦枭便准备离开。
只是临出门前他又顿住,回头问道:“名字?”
楚九辩愣了下,道:“楚九辩。”
“辩论的辩?”
“对。”
“楚九辩。”秦枭低声念罢,莫名笑了声。
楚九辩看着他走远的背影,默默道了句“神经”。
第9章 硝石之用
秦枭离开后,楚九辩就将需要的东西列了清单交给小祥子。
小祥子亲自去太医院和内务府跑了一趟,过了好一阵,才把更多的硝石和制冰需要的容器都带了过来。
瑶台居里都是秦枭的人,楚九辩就是想藏着也藏不住,便直接指挥着小祥子等人和自己一起干活。
提纯冷却硝石就需要一晚上时间,因而众人忙到天黑也不知道楚九辩究竟要做什么,不过也没人多问,能被秦枭信任的宫人,这点嘴严的觉悟还是有的。
天色渐暗,楚九辩最后检查了一遍冷却中的硝石后,便也准备洗漱休息。
两个小太监小金子和小银子从厨房那头取了火,拿过来点上了各个屋内的灯,又熏着药草驱蚊。
楚九辩愣了愣,这才发现大宁朝居然连火折子都没有,也没有蜡烛,点火只能用燧石。
所以如今的硝石,真的就只是用来入药。
难怪搞了半天,小祥子也只找到那么两筐的硝石,原因竟然是宫里真的没有那么多存货。
硝石的作用可不仅是制冰,火折子、火_药、烟花,可都是需要硝石的。
如果将开采硝石的活收归朝廷所有,民间不得私自采集买卖,那等之后硝石就只有朝廷可以使用。
而硝石做出来的东西,除火药外都可以向外售卖,先紧着权贵赚波大的,再慢慢普及到民间,那就是源源不断的收入。
楚九辩洗漱好后躺到床上,心道真是便宜秦枭了。
不过朝廷也不是他秦枭一个人的朝廷,之后做主的还是小皇帝,楚九辩就当是投资男主了。
在他细细琢磨着这些的时候,却不知道京中已经因他那两首诗词闹翻了天。
不说那些附庸风雅的文人墨客,就是精于权谋的大小官员,也都与谋士门客们聚在一起品评讨论。
文人墨客自是对这两首诗词研究再研究,从平仄对仗、从意象情感、从各个方面剖析,最后得出“此般诗词只应天上有”的感慨。
一时间,诗仙李白与易安居士李清照的名号传遍了士人圈层。
有人感叹道:“若是能亲身拜会这二位仙人,此生无憾矣。”
更有那些曾经自诩名仕才子的文人,道心破碎,不愿再提笔作诗。
不同于这些一心搞学问的才子文人,在官场臣服的大小官员们则看到了更多,关注点也不在李白和李清照两位“仙人”身上,而是在将仙作带到人间的楚九辩身上。
楚九辩的名字,早就随着诗词的传扬而被众人熟知。
如今提起“九公子”,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苏府内,户部尚书苏盛凝眸望着手里的薄纸,上面誊写着的正是几个时辰内就传遍京都的那两首诗。
“这九公子当真是个奇人。”他沉声道。
谋士范和也面色凝重道:“的确。秦枭这一手棋也下的好。”
这两首诗出来,众人心中自然是各种盘算。
起初还有传言称这诗是秦枭手下的文人写的,可若他手下真有这样的人才,还不止一位,那他也不至于到如今还在朝堂上孤立无援。
端看那句“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就知道写下此诗之人心怀抱负,绝不可能甘心隐在幕后当个谋士。
所以,那位诗仙李白,绝不可能是秦枭的人。
排除了这个可能性,大家自然就只能相信这两首诗出自楚九辩之手。
若是只有一首《行路难》,众人或许会认为这是楚九辩自己写的,可偏偏还有一首《一剪梅》。
除非楚九辩经历过两种人生,否则断不能写出这样两首截然不同的诗。
“先生觉得,那九公子身后的势力,为何会派他来京城搅乱这一池浑水?”苏盛问道。
范和摇头道:“不知。但这样一个无知无觉潜伏了不知道多久的势力,咱们能争取就尽量争取。”
苏盛颔首:“看来,要再给王爷传个信儿了。”
他透过书房大开的窗户,遥遥望向西北方向。
银月洒落一地莹白。
后宅小院中,豆蔻年华的少女亭亭玉立,纤纤玉指间握着一张粗糙泛黄的纸页,上面秀丽的字迹誊抄的,正是那首《一剪梅》。
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丫头匆匆从院外进来,见礼后禀报道:“小姐,方才吏部侍郎家的赵三小姐送了帖子来,邀您明日一早去府上参加赏词宴。”
苏二小姐娇俏明丽的脸上浮现出惊喜之色:“太好了,我还正愁无法与人探讨呢。”
身边的大丫鬟扶着她的手笑道:“那小姐快些歇息吧,明日一早咱们就去。”
京中各院中的小姐夫人也都先后收到了帖子,全是相熟之人邀请去赏词的。
而与此同时,养心殿东侧院中,小祥子正将自己今日的所见所闻汇报给秦枭听。
“方才奴才去帮公子准备硝石与容器,期间就有御膳房的小虎子,御花园的小桃姑娘,尚服局的海棠姑姑接近过奴才。”小祥子将手中的几颗小金豆呈给秦枭道,“他们给了奴才这些,只说是奴才如今得了好差事,想与奴才交好,没说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