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人才,若是能为他所用就太好了。
百里赫定定望着城墙上的年轻将军许久,笑容丝毫未变,只眼底阴沉的冷意更甚,如同一条蛰伏在暗处窥探周围的毒蛇。
养心殿西侧院,卧房内。
楚九辩饶有兴致地听秦枭说起几位藩王。
或许是为了让他了解得更清楚,秦枭还直接把这些人“动物塑”了,非常前卫。
百里岳是自以为脑子好用,但其实拳头更好用的黑熊,百里赫是想要算计所有人的阴暗毒蛇,百里燕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笑面虎。
百里征为人古板,是只想顾好自己一亩三分地的黄牛,百里灏是有些洒脱,渴望广阔天地的骏马,百里御则是实力不够奸计来凑,攻击性极强的鹰。
“至于百里明......”
楚九辩道:“我觉得他很像兔子。”
柔弱无害,时常像是会受惊一样。
秦枭道:“我对他不熟悉。”
其实他对其他藩王也不多熟悉,只是从他们的所作所为中,窥见了一二。
“那我呢?”楚九辩问他,“你觉得我是什么动物?”
秦枭侧眸看他,低笑了声。
“笑什么?”
秦枭不答反问道:“公子觉得我是什么?”
“我先问你的。”楚九辩道。
秦枭:“你先说,我就告诉你。”
楚九辩:“......不说算了。”
屋内又陷入沉寂。
楚九辩依旧没有睡意,便又开口道:“这次你受伤的事,其实与陆家也有关系。”
陆家祖地本就在甘肃武威,与封地陕甘的定北王百里御,有天然的关联。
这次也是兵部尚书陆有为的妻弟——西北军主将庞锐志,配合着定北王,给塞国军队让出甘肃,才逼着秦枭出征。
“嗯。”秦枭道,“我收集了些证据,但现在不是用出来的时候。”
楚九辩翻了个身,面对着他。
秦枭一怔,却不知为何没去侧头看身边的人。
“陆家与鞑靼也有联系。”楚九辩说。
黑暗中,秦枭瞬间绷紧了下颌。
楚九辩看到了,不自觉放轻了声音道:“会找到证据的。”
秦景召夫妻俩死于鞑靼之手,但谁都知道其中有隐情,定是出了叛徒,泄露或者谎报了军情,才致使他们中了埋伏,身死他乡。
而现在,秦枭与楚九辩都知道这件事肯定与陆家有关系。
但他们就是没有证据。
且那样大的事,他们觉得不仅是陆家,定还有其他势力参与其中,是另外三个世家,还是这七位藩王中的哪一位或者哪几位?
都有可能。
“外部查不到线索,或许可以内部攻破。”楚九辩提议道。
秦枭没说话。
楚九辩继续道:“此前曼陀罗一事,我们砍了王家家主的儿子王文耀,以及陆家那个叫陆兴文的少年。”
“陆兴文的父母并非主家人,只是旁系,且只有陆兴文一个儿子。”
秦枭终于侧头看向他。
青年面对着他侧躺,整个人蜷缩着,便是夜里,也隐约能瞧见对方瞳孔中的亮色。
“有人听说陆兴文的父母,曾经说过他们用儿子的命换了两间陆家的铺子,语气不太对劲,应当是对陆家有怨气。”这是楚九辩在工部做事的时候,听下面几个小官聊八卦时听到的。
“这或许是个突破口。”他道。
陆兴文是秦枭所杀,但陆家见死不救也是事实,失去了独子的夫妻俩不可能理解所谓的“大局”。
因而这对夫妻如今最恨的就是秦枭与陆家。
若是有机会让这两方“狗咬狗”,那他们何乐而不为?
楚九辩的意思,便是借着他们这个心理,去引导他们曝光陆家勾结外敌残害秦家忠良之事。
残害忠良,勾结外敌以图谋逆,这两个罪名加起来,陆家就是不死也要脱层皮。
秦枭沉默着,不知过了多久才轻声问道:“你查这些是为了对付陆家,还是为了......”
他话说一半就停了。
楚九辩也没接话,反而用更小的声音说:“困了,睡吧。”
这两日他们还会继续在养心殿里窝着,免得还要出去与那几个藩王周旋。
总归等到二十七日,距离过年就只有三日了。
这些藩王们照例该去庙里斋戒习礼,之后等到三十那日,才能回到皇城参加宫宴。
不过明日这些藩王们,肯定要来与百里鸿见一面,请个安。
这也是藩王入京的规矩。
百里鸿今日见了秦枭,又哭了一场,好容易才被哄好。
秦枭叫他装病,这样藩王们来请安时也不好多留,便也没机会给百里鸿下套。
于是今夜里养心殿正殿中,张院判就已经守在那里了,估计这一守就要守到二十七日。
自从得了楚九辩的医书后,张院判就已经偏向了他们这边。
如今太医院院使卧病在家,告老的折子已经递了上来,张院判便是最有可能上位的,他自然知道谁才是他真正的主子,因此百里鸿装病的事,也丝毫没瞒着他。
而他这人善于钻营,自然就更圆滑,只给百里鸿把了个脉,就一切尽在不言中。
话说回来,接下来两日,楚九辩他们其实就都没什么事了。
他面对着秦枭侧躺,双手交叠在胸口,整个人都蜷缩起来。
他闭上眼,重新酝酿睡意。
夜里不睡,白日里就该困了。
夜里借着黑暗,他能和秦枭同床共枕,但白天可不行。
楚九辩躺了半晌。
虽然闭着眼,但他却能感受到秦枭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不知为何,他觉得自己身体更紧绷了,迟迟没有困意。
直到秦枭动了动,应该是收回了视线,楚九辩才觉得身体微微放松了些。
不知过了多久,睡意才渐渐涌上来。
秦枭等到身侧的人呼吸变得平稳绵长,才重新转头看过去。
还是看不清人的模样,但他就是想看着。
许久过去,待到脖子都僵了,他才扭过头,闭上眼。
然而没等他酝酿出睡意,就感觉自己肩头一沉。
他一僵,没敢动。
但青年的呼吸距离他耳朵更近了些,显然是对方把头靠在了他肩上。
秦枭一夜没睡。
而楚九辩夜里也“醒了”一会,但不是肉身醒了,而是灵魂苏醒进入了神域。
无他,是他的好信徒大半夜不睡觉在呼唤他。
楚九辩本来有些无奈,但知道是秦川叫自己之后就没意见了。
想来是对方收到了秦枭伤重的消息,来找他帮忙。
果然,一见面秦川就给他来了个大礼,才沉声道:“大祭司,属下此前的奖励可否现在兑现?”
“你要我救人?”楚九辩明知故问。
“是。”秦川道,“属下想求您救皇宫里的宁王秦枭。”
楚九辩本想欣然答应,但想想还是算了。
救秦枭的是“楚太傅”,他不能揽功,且这件事或许能让秦川对“楚太傅”更加感激和尊敬,这是好事。
因此他开口道:“他已无碍。”
秦川一怔,随机脸上便带出些难以掩饰的惊喜:“当真?是楚......是神君大人救了他吗?”
在大祭司这里,只有圣星神君,没有楚太傅。
听到大祭司肯定的回答,秦川得到消息后就一直高高提起的心总算放下来。
自从接了保护陆尧,并帮他学习如何与人交往之后,他就没怎么关注各处的情报,都交由手下管着。
因为属下们并不知道他与秦枭的关系,所以得知秦枭可能重伤的消息之后,虽知道是重要的事,但他们却并为第一时间上报。
而是继续调查,确定这件事万无一失之后,才敢上报,生怕谎报了之后会引起盟主不满。
所以秦川才到了现在才找上大祭司。
虽然眼下秦枭已经治好,但秦川还是不放心,便提出和大祭司请个假,先不保护陆尧了,他要亲自去京城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