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连提了几位,却都被楚九辩和王朋义否了。
待他还想再说,秦枭就开口道:“好了。”
朝中一静。
秦枭站起身道:“秦家军不能动。”
众人一惊,便是楚九辩也好似惊讶地抬眼看他。
秦枭却没与他对视,而是说:“本王会亲自前往东北。”
“东北军几万残部,加上沿路郡县的几万城防军,够用了。”他语气平静,但却叫人听得出他话里的狂妄和桀骜。
“不可。”楚九辩开口,声音有些沉。
秦枭却道:“就这么定了。”
“秦枭!”楚九辩声音高了些。
秦枭却转身朝着龙椅之上躬身一揖,道:“陛下,无事可退朝了。”
百里鸿被他们二人当众争吵的样子吓到了,嗫嚅了下,才开口道:“那便退朝吧。”
洪福视线扫过在场众人,微微凝眉,扬声喊了退朝。
陆有为等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楚九辩和秦枭是真的没商量好,还是在做戏。
但已经退朝,他们便也出了奉天殿,只是今日他们走得格外慢,时不时回头朝奉天殿后门看去。
不多时,果然见着楚九辩一身绛紫官袍走出大殿。
他袍角翻飞,快步迈上宫道,朝养心殿的方向走去。
秦枭追在他身后,手里还拿着两人的披风,跟在他身后说着什么。
但楚九辩却脚步不停,秦枭就去伸手抓他的手,却被甩开。
秦枭就又将手中披风盖到他肩头,却也被楚九辩推开。
两人纠缠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宫道转角,而裹得严严实实的百里鸿也终于从殿内出来,坐上步辇。
他焦急地催促宫人快些走,赶紧追上前头两个大人。
便是洪福都没往司礼监去,而是快步跟在步辇旁边。
一众官员瞧着他们匆匆离去的身影,互相对了对视线。
如王朋义和陆尧等人,都好似有些担忧,明知其中关窍,却也一个演得比一个真实。
陆有为和邱衡几人则神色莫名。
离宫之后,众人上值的上值,回家的回家。
陆有为等人聚在邱家酒楼,讨论的自然是楚九辩和秦枭今日这一出。
“我瞧着应当是他们商量好不出兵,可宁王今日当朝变卦,楚太傅才那般大的火气。”
“可宁王为何忽然变卦?”
“我倒觉得他们许是做戏给咱们看的。”
“做这种戏干什么?到底不还是宁王要离京吗?”
秦枭单独离京,危险重重,到时候各方刺客都会冲上去,也不怪楚九辩会生气。
萧曜坐在桌边,听了半晌也知道早朝上发生了什么,闻言便笑道:“等等便知道了。”
“等什么?”
“自然是宫里的消息。”萧曜道。
众人一愣。
自从太皇太后离京后,楚九辩和秦枭就将各家的探子一网打尽,虽没灭口,却也都赶出了宫,导致其他势力都无法探听宫中消息。
萧曜瞧见众人神色,也不多说,只随意地笑了笑。
萧若菡在宫中那么多年,又手掌大半宫权,在宫里的权力可比其他势力大得多。
此前她离京之前,便将那些萧家自己人都不知道的暗棋都告诉了萧曜。
楚九辩和秦枭赶出宫的探子里,也有几位被发现的萧家暗棋,但到底还是剩了三位宫人。
这些人平日里默默无闻,很不起眼。
但现在,却成了各方人马在宫中唯一的消息渠道。
“那些探子能传出消息来?”陆有为蹙眉道,“别是废棋。”
萧曜还是笑,不搭茬。
就这时,萧家小厮还真带了消息过来。
“直接说吧。”萧曜道。
小厮应了声,这才道:“宫中消息,昨日午间楚太傅就搬回了瑶台居,瞧着是有气的。之后夜里宁王去瑶台居找人,却连门都没进去。”
众人面面相觑。
楚九辩和秦枭住到一起的事早就不是秘密,大家也都默认这两人已经用更紧密的方式维持住了同盟关系。
这么长时间以来,还真是头一回听到他们吵架。
想必宫中今日传出消息,就是因为萧家那几个探子也察觉昨日这两人吵架,是一件值得汇报的事。
“看来他们此前就未谈妥。”兵部侍郎邱松搏道。
邱衡却道:“这两人城府深心机重,咱们不能掉以轻心,还是继续观察一下。”
萧曜也是这个意思,对小厮吩咐道:“有消息再来报。”
第二日,萧曜就再次得了宫中消息,称昨夜秦枭去了瑶台居,与楚九辩聊了很久,但最后还是没留宿,离开的时候脸色也不太好看。
这消息送到其他人手中时,大家都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因为今早早朝之上,这两人面上都维持着平静,好似没有过争吵,可之前那股子黏糊的暧昧劲却没了。
显然还在闹别扭,只是还要瞒着众人。
而这一日早朝之上,也终于定下了支援东北的事。
秦枭会带着三千秦家军出征,前往东北,剩余秦家军全权交由楚九辩调动。
想来这就是这两人昨夜商量出来的结果,算是各退了一步。
只是秦枭到底还是把自己放入了险境,楚九辩不生气就怪了。
“还真是情深义重。”萧曜低笑了声。
而陆有为在家中看到这消息后,却还是觉得不安。
秦枭能留下楚九辩和百里鸿离开,定是有所依仗,会是什么?不可能单单那些秦家军。
那会是什么?
会是楚九辩这位“神明”吗?
他到底还有多少手段没用出来?莫非他真的有更厉害的手段,连几路藩王大军打到眼前,他都能应付?
若真是如此......
陆有为闭上眼。
不必多想,陆家已经没有退路。
便是楚九辩真的又弄出了什么神迹,他们也只能自认倒霉了。
其他人自也同他有差不多的忌惮,不过楚九辩的手段,从一开始的冰和盐,到后面的红薯和棉花等等,都是为百姓解决困难的。
唯独那次刺杀,他表现出了格外具有杀伤力的手段。
所以他们一直觉得,楚九辩这位神明,或者说所有神明,都没有权利随意动用神力伤害普通凡人,他们的力量只能用来“救人”,不能用来“伤人”。
便是此前刺杀那一次,楚九辩反击时也只杀了几个人。
之后回到官廨时,还有吏部的小官瞧见他袖间有血迹,说不定就是被“反噬”之类的。
传说不都如此吗?
如今没有别的办法,他们只能这般安慰自己。
神明的“仁慈”,也成了他们针对他的突破口。
京中的消息很快就朝各个藩王封地而去。
当夜,宫中。
瑶台居内。
没亮灯。
楚九辩躺在床上,一身纯白里衣在月光下泛着莹莹光泽。
未关紧的后窗被人推开,墨色的身影从屋外一跃而进,之后两步便来到床边。
来人一手攥住楚九辩两只手腕按在头顶,另一手直接探入他衣摆内,微凉的手触碰到青年温热柔软的皮肤。
楚九辩一颤,下意识握住他的手臂,用了些力想要推开,可又没真的用力。
欲拒还迎一般。
“乖乖别动。”男人声音轻佻,“老子只劫色,不伤人。”
楚九辩抬眸看着男人含笑的双眸,抬脚在他腰间踹了下:“是谁老子?”
秦枭就笑,俯身吻上他的唇。
强势而急切,是秦枭惯常的模样。
楚九辩闭上眼,齿关轻启,任由男人的气息钻得更深。
秦枭依旧吻着,可手却从怀里拿出了一条长长的红色绸带。
他睁开眼,能看到青年近在咫尺的长睫。
眸底划过一抹深重的欲_色,秦枭松开青年的手腕,小心将那红绸带系在青年眼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