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萧家,差点就成了不死不休的仇敌,如今又如何能眼看着对方势大?
所以明日早朝,秦枭和楚九辩倒是省了心,端看其他势力如何论战,最终他们再不轻不重地两头揭过即可。
剑南王入朝为官的请求便会以“不合礼制”之类的原因驳回,再辅以其他赏赐,便任谁也挑不出皇帝和秦枭的错处了。
“只是这赏赐不能太普通。”楚九辩道。
秦枭侧眸看他。
楚九辩意味深长地说:“定要对得起剑南王的功绩和身份才好。”
当然最好还能引得其他人眼红一波。
这朝中能让人眼红的,除了权势,便是财富,或者一些独一无二的珍宝。
但国库空虚,秦枭手里也不见得有什么好东西。
今年那么多地方受灾,朝廷也要减免灾民们一年甚至两、三年的赋税,这样才能给百姓们休养生息的时间,恢复民生。
可这样一来,朝中便少了将近一半的收入。
楚九辩算了算。
如今才七月,本该十月收上来的粮税少了一半,到年底倒是能收些盐铁、官窑和丝绸制造局等赚来的钱,这些倒是也能有不少。
但这一层层贪墨下来,等送到朝廷手里,便又会少了至少三分之一。
所以还是要科举,将那些盘根错节的贪官污吏都换下来。
可科举办起来需要的钱也不少,朝廷的支出却包括了军事战备、官员俸禄、宫内宫外各项建设支出等等。
且今年是新帝登基,按照大宁律,各地藩王都要在过年的时候进宫朝贺,接待这些人需要修缮的宫殿、吃穿用度,又是一笔不菲的支出。
此一番下来,别说是科举,国库里的银子就是能不能撑到年后都难说。
所以,还是要搞钱。
且要正大光明地搞。
冰块生意做不了多久,火折子也只是蝇头小利,和支出比起来不值一提。
楚九辩必须再给秦枭一个挣钱的法子了。
那个法子,他其实早就想做了,只是此前与秦枭的同盟关系不稳固,他才没说。
如今他与秦枭也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至少在世家和藩王被肃清之前,他们都不会分开。
所以便是把那个生意给秦枭做,也没什么。
至于为什么不给司途昭翎去做,自是因为那样生意只有朝廷能做,他可不想因为自己的一己私欲而害了南疆。
秦枭只是看着他的眼睛,便猜出了一些,不由问道:“你准备给剑南王赏赐什么?”
“什么叫我赏赐什么?”楚九辩抬眉,故意不接茬。
秦枭就笑:“请公子再帮帮我。”
这人脸皮还真是厚,堂堂摄政王,求人求的却是越来越熟练了。
楚九辩不得不佩服人家这格局。
但他也不想吃亏,便道:“大人打算再欠我一个条件?”
“公子需要什么?”秦枭问。
此前旱灾之事实在是重中之重,所以即便楚九辩没说出条件,他也应了。
可如今给剑南王赏赐这交易,其实做不做都没影响,除非给剑南王的这样赏赐有别的用处。
楚九辩道:“若我说给剑南王的这样赏赐,可以令朝野震动,国库满仓呢?”
国库满仓?
又快穷的叮当响的宁王大人,顿时有种债多不压身的感觉,果断道:“我再给公子写一张保证书。”
楚九辩被逗笑了。
是一种没有克制和伪装的,灿然愉悦的笑。
如晓光破开云层,灿烂的霞光携着长风,掀起平静的蓝湖。
秦枭定定看着他,又在某个即将与青年潋滟的双眸对上的瞬间,不着痕迹地垂下眼帘。
“不用了。”楚九辩含笑道,“这次我要你帮我寻几个高手。”
秦枭:“现在要吗?”
他手下最不缺的就是高手。
“我说的高手不是武功厉害的。”楚九辩道,“我明日给你写个单子出来,你瞧着帮我找齐就行。”
科举要的人才需要夫子教导,他此前想着多找几个信徒充当夫子,但眼下他一共就那么几个信徒名额,后期增加起来也越来越难,自然不能乱消耗。
所以让秦枭帮他找人是最简单的。
总归他要的也不是多才华横溢的才子大儒,他要的是懂木工、农业、织造、算学等等的专业性人才,只需培训上个把月,就能让他们去教新考上来的学子。
之后那些学子是建设工坊,还是送入工部等地实习,都是可以的。
而这些提前培养的先生夫子,便可以成为各个工坊的主事,帮着朝廷赚钱搞建设。
至于纯纯靠着文化考上来的学子,自是另一种培养方式,那是真的要送去地方,或者各个衙门里当官的。
这些人,楚九辩要自己教,便也就不需要难为秦枭帮他找夫子人选了。
“好。”秦枭毫不犹豫地应下来。
他什么情况他自己知道,手下没几个用的上的文臣,所以楚九辩要他找的,也定然不是这种类型的“高手”。
只要不找这种人,那他什么人都能给楚九辩找来。
谈定了条件,楚九辩也不卖关子了,道:“你此前不是问我炒菜的时候放了什么吗?”
秦枭眸光微凝,见楚九辩又一次凭空变出了一个巴掌大的小瓷罐。
罐子不大,有些像是女子们用的胭脂盒。
纯白的瓷罐平平无奇,看不出里面放着什么。
楚九辩将其置于桌上,道;“打开看看。”
秦枭伸手,轻轻揭开盖子。
盖子中的东西显露出来,是一罐洁白的,细如针尖般的......沙粒?
可这是炒菜用的东西。
楚九辩做的菜没有粗盐的苦咸味,却还是带着咸味。
所以这东西,莫非是......
秦枭感觉自己的心在疯狂跳动。
若这真的是那样东西,那它能给朝廷带来的进项将不可估量!
楚九辩就坐在他身侧,自是将他的反应看得一清二楚。
视线从对方手背上鼓起的青筋,缓缓移到那张紧绷的帅脸上。
这反应,可比看到冰块的时候大多了。
果然像是秦枭这样的人,最能看透什么东西的价值更大。
楚九辩勾唇,说:“尝尝。”
秦枭指尖轻颤了下,始终没动。
楚九辩笑意更深,伸出手。
秦枭看着青年几乎与瓷罐一样白皙的手指,在那细小的颗粒上轻点了一下。
翻过指尖,微微泛着粉色的指腹上,便沾了些白色的粒子。
楚九辩抬手,缓缓将手指送到男人唇边,轻轻按了上去。
温热的,柔软的,与男人平素给他的感觉不太像。
秦枭握着瓷盖的手倏然攥紧,手背青筋几乎要爆出来一般。
喉结滚动,他抬眼,对上青年含笑的双眸。
瓷盖落在桌上发出一声轻微的脆响,楚九辩的手腕被男人攥住。
掌心炙热,却握得并不紧。
楚九辩指尖微动,险些就闯入男人唇间。
灼热的呼吸烫的指尖轻颤,楚九辩倏然攥起手,秦枭也在此时松了力道,任由青年将手收了回去。
楚九辩垂眼看了下自己的指尖,一顿。
不是,他躲什么?
莫名其妙。
他侧头看向秦枭,见对方抿了下唇。
秦枭舌尖尝出些咸味,瞳孔骤缩。
是盐!
果然是盐!
心脏不由跳的更快、更重,那一下下的声响冲击着胸口,好似要让所有人都听见。
只是不知这心,到底有几分是因为这细盐在跳。
“如何?”楚九辩清冷的嗓音响起。
秦枭侧头看他。
四目相对,两人一时无言。
但他们谁都没避开。
半晌,秦枭才沉声问道:“你有多少?”
“我有提炼的方法。”楚九辩道。
秦枭起身,对着楚九辩的方向深深一揖:“秦枭谢过公子。”
“我说过,只要你对我好,什么都会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