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上官阙还是将他揽入怀里。
他是拿准了,上官阙不会放任他到外面找人发泄,于是他比对待娼妓还要恶劣的态度对待他师兄,或者说是用他师兄。
如今韩临已经不叫上官阙师兄了。
上官阙没有问过他原因,他向来擅长避及自己的伤口。
韩临却主动笑着告诉了他:“我师兄已经死啦,死了两年啦。”
尽管就连催发的药丸,都是上官阙专程给他,说药铺卖有几味药伤肝肾,太烈,味道也不好。
起初韩临只打开闻了闻味道,和第一次吃的一样,一股陈皮糖味,因为实在摸不透上官阙的意图,就放着没有动。
后来如常去找上官阙,在床上亲他的时候,被他偏头躲开了。
上官阙眉宇恹恹的:“你嘴里很苦。”
“哪有你喝的茶苦。”韩临说完又凑去亲他,这次直接被他推开了。
“苦茶中至少有苦香。你吃完药是不是又吐了?一股胆汁味。”
韩临不是第一次在床上被嫌弃,上次挽明月嫌弃,这次上官阙嫌弃,搞过他的两个男人把他嫌弃了个遍,来了气,心想不亲就不亲。
情到浓时,上官阙倾下来脸亲他的额头、颊边、下巴,唯独不亲他的嘴唇。他给亲惯了嘴唇,只觉落在脸上的吻只似游火,烧得他酥酥麻麻的,只剩唇舌被冷落。
韩临去摇上官阙的手,他不理,翻身压住他去索吻,他躲开,直到做完,他都没有碰过一下韩临的嘴唇。
本该酣畅的一场,只因上官阙怕苦,最终落得个意兴阑珊的结局。韩临拿他没有办法,只得将药换了。这药的弊端也的确比店售的少,吃过后他倒不吐了,第二天也不会浑身昏酸。
他在这上头顺着上官阙,便要让上官阙在别处不痛快回来。
上官阙本性传统,对于放荡的容忍程度很有限,韩临翻烂了邵竹轩那些话本,搜刮来些淫词滥调在他耳边说。
上官阙初听时震了一下,脸上透露出不可思议,耳朵只似烧了起来,伸手来掩他的嘴巴。
韩临嬉笑着在他掌下道:“半个月前,你不是嫌我在床上不说话吗?”
后来多听了几天,总还是那些没新意的,上官阙面色渐渐平静,当他说话时便垂下眼睛,此刻眼帘间的那粒细痣愠怒地掉了下来。韩临很明显的感觉到上官阙兴致较从前大打折扣,于是愈发来劲。
在床上韩临只一味地索取,从不主动与上官阙讲一句正常的话,明明身体离得不可能再近,心却似乎隔着一重山。
要么是娼妓,要么是器具,亲近和尊重仿佛都是上辈子的事。
药效让人口干舌燥,每每做到一半韩临便渴得受不住,上官阙不给他喝水,没有办法,他就去把上官阙吮出来,狼吞虎咽地喝白色止渴。有时嘴巴太酸,没有及时闭上,白色就从嘴角漏下去。
这时韩临也要双手摊在下巴接住,喝完嘴里的,再去舔掉手掌心的。
廉耻和体面是留给在意的人的,他从前总努力在上官阙面前表现好一点,以博他微微点头时露出的赞许,如今倒觉得不用了。
谁会对娼妓或者是器具披着一张彬彬有礼的人皮呢?
一场颠乱的云雨停了,韩临才会好好说话,在床上把屠盛盛的事问了一个遍,得知真的没事了,才安心熄灯躺下。
韩临发了半夜的呆,下床到上官阙书桌前,翻找出那枚追灯令,握在手心,到床边推了推上官阙,问:“真的是那枚吗?”
上官阙不怎么醒,韩临俯到他耳边又问了一遍,半天才听他答:“背后应该刻了燕山两个字。”
韩临一翻,摸出了燕山二字,甚至摸出了匠人雕画出的燕山起伏不平的山形。
韩临又翻回正面,摸着江水烟的名字,道:“江楼主死得可惜。”
韩临话音刚落,手中铁令蓦地被人抽走,耳边一阵风声,便是铁令砸烂瓷瓶嵌入墙中的巨大声响。
上官阙将韩临拉回怀中:“死得不能更值了。”
说完他的呼吸便匀了,只余韩临湿了眼睛。
红袖敏锐察觉出两人这次的暗潮汹涌得过头了,尤其是这天进到屋子,见那嵌进墙里铁令。也不知道是不是又打架了。
私下说话,她直言:“你就惯着他,他不想跟人交往,你就把他的事全推给傅池他爹。弄得他现在闲下来,成天琢磨怎么气你!”
却见上官阙不理会她,垂眼又在看邵竹轩写的那些破烂,甚至执笔用朱砂墨圈住在某些字句。
“你怎么跟没事人一样啊!”红袖恼火:“他是疯了才会跟你聊话本!尽做些无用功!”
见上官阙不搭理,她情急下劈手夺过那书:“别看了!这又没你好看!”
上官阙挽袖搁笔,望向尚未修成容着云影的湖,嘴角带一缕自嘲的笑意:“可他又不喜欢看我。”
红袖扫览了一遍他标红的字句,俱是淫语荡言,诧异道:“这……”
上官阙低眉去拆案头纸包的书籍:“猜猜他下一晚会说点什么,有个准备。”
红袖往那些红框所标的字句看去,又见他新拆封的便是邵竹轩的新作,一阵语结。
“他在床上不是很拘束吗?”
上官阙瞥眼过来,含笑问:“你从哪里知道的?”
“去年我碰见过的,你忘了?你还跟他说是猫。我也没想到,他竟然也有那么不爱说话的时候。我还当他放得开,很热情呢。”
“现在倒热情,再热下去我就要被他烧死了。”上官阙冷着脸讲完笑话,又问:“你刚刚不是有事吗?”
红袖哎呀了一声:“差点忘了,我来借你十一公主送你的那幅画像,韩临的那幅,我想仿照着天色布景也寻那个画师画一幅。”
“那副画不在我这里,三月份的时候就还回去了。”
红袖一阵惋惜:“为什么要还呀,很好看啊。”
“满脸死气,”上官阙笑道:“我有活的,为什么还要一副死画?”
红袖为那幅画心痛得厉害,不过他这副胜券在握的模样,倒叫一颗心安放下去。他把韩临放的,只怕比自己还重,如今这副模样,倒像是陪着韩临玩闹,总还是胜券在握的。
红袖整了整心绪,也望向映照着无云蓝天的湖:“这湖什么时候竣工?”
“十月前。”
得到回复,红袖又说了两句家中的闲话,便到了去舞坊的时辰。
这天她心中忐忑,缠着要韩临送。韩临几次推脱,还是没扛住她的缠。
上官阙自书房出来时,正见韩临提着缀了晶片的裙子,臂上搭了纯白的长丝绸,另一只手抓了钗环发包,站到马车边笑着等舒红袖上马车。
女孩子身姿修长,窈窕匀称,远远看去只似十七八岁的姑娘,烈日灼净了她眉目间长年盘亘的郁气,此刻竟有娇媚的神态。
女孩子将阳伞递给二十岁出头英风俊骨的年轻人,提裙踩凳上车。年轻人换手合住阳伞递还给她,长腿一步跨上车去,此时终于注意到门内视线,不悦地一把打下卷帘,催促车夫赶路。
不久后韩临送完人回来,一进门便见上官阙坐在大厅吃红糖冰粉。
太阳大得厉害,韩临在马车里闷了一身汗,扯开衣领问:“下午你不出去?”
“这两天不忙。”上官阙舀了一勺递过去。
韩临愣了一愣:“还有吗?”
上官阙微微摇头。
韩临热得厉害,也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了,凑到他碗边,就着吃了两勺冰粉,畅快地长舒一口气,赞许道:“挺好的,不甜。”
上官阙笑道:“方才商贩串到门口,我当你在舞坊得留到晚上,就只买了这一份。”
“公孙夫人要我先回来。”
上官阙顿首:“情有可原。”
公孙夫人是个好师父,自然不会放任下作的流言蜚语侵蚀自己的徒弟。
韩临停了一停:“上去说吧。”
上官阙搁碗随他上楼,前脚刚进走廊,便听韩临质问道:“我跟花剪夏的事,是你宣扬出去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