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沉沦资讯(146)

2025-12-02 评论

  自杀是很好的,一了百了。可对于韩临来说,他从小就是从闷死人的黄土里使了劲钻出来的。就像乞讨过的人珍惜粮食,韩临历经饥荒,丧失双亲,流浪,一步步艰难地活下来,由而更珍惜性命,死亡在他固有的理念里从来不是轻松的,他更不舍得自杀。所以韩临想到了借助别人来死。

  他磨薄刀,用柔情哄骗上官阙,对挽明月极尽冷漠。

  可是他实在太想活着,追杀过程中身上带了重伤,心知再强追一定会死,目的一定会达成,可面前是所有凡人都畏惧的死亡,他难免不坚定,连摸刀都手抖。凡事凡物在这时候都显得很美好,吸引着他驻足,都足以挽留住他活在这个世界。

  韩临犹豫过很多次,第一次姑娘提醒他状态很差,他看看影子,觉得自己这样满心疲惫活着只会更累,所以他选择了死亡。第二次他视作女儿的红袖过来,带着曾经上官阙违命救他的令牌,鲜少流泪的姑娘哭了,又让他心软。第三次见到了花剪夏的丈夫,他和韩临聊天,却不杀韩临,只指出你很可怜。韩临害怕死亡,却更不敢想自己回去,还要造成多少花剪夏这样的悲剧。往后的追灯令再找上门来,韩临一样都不肯接,坚持赴死。

  韩临想过自己的所作所为,挽明月一定会难过,可要是把真实意图告诉挽明月,挽明月一定不会帮他。但韩临了解他,对于自己的追杀,相比难过,挽明月更生气。然而就算挽明月再生气,自己死了,他多少能有点解气。

  对于自己的死亡,韩临自认为算计得周到,唯一的美中不足和致命缺陷是,他没死成。

  韩临头都要炸了。

  天意弄人,他至今还喘着气,还要面对自己种下的孽。

  挽明月笑嘻嘻问他:“你怎么想到装失忆的?还别说,曹大那套说辞,我差点就信了。”

  “这是撞到河里石像落下的疤。”韩临扒开头发给他看,又说:“那是真事,只不过后来我又想起来了。我根本没想到你会来,太突然了,只好装成不认识你。可我装得太差了。”

  韩临知道自己的伪装简陋蹩脚,偏偏挽明月又坏心眼,看穿了却不肯拆穿,正好韩临也还没想好该怎么办,只好硬着头皮顺着他演,往后拖,原想着晚些时候再面对死期,谁想到被他玩得焦头烂额风评受害。

  挽明月听了半晌,停顿很久,却问:“你真投过河?”

  “可惜有人多事……”嘴快,握在腰上的手突然加重了力气,韩临叫了一声:“疼。”

  “你跳过几次。”

  “就那一回,跳了一回脑子就进水了。老天好像存心捉弄我。”

  “要是没失忆,你还要再找机会?”

  腰上的手没卸下去,韩临这次见他,自觉矮他一头:“都过去了,我现在不会再跳了。”

  挽明月听出他在敷衍了事,不咸不淡道:“那我倒要多谢老天让你失忆。”

  韩临忙换话题:“你怎么找到我的?”

  “巧合。这地方好,连上官阙都翻不出你。”

  “你什么时候找到我的?”

  挽明月只问:“怎么?”

  韩临后怕道:“你要是早两年过来,我什么都不记得,保不准真是你说什么,我就信什么。”

  挽明月不禁发笑:“那时候你正和小寡妇情兴如火,哪有功夫理我?”

  韩临垂着头说:“我已经配不上她了。”

  挽明月嗤了一声:“那感情我就配人家捡剩下的?”

  韩临抬头看了他一会儿,又低下去:“你要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

  挽明月捏住他的下颚:“嗯?”

  韩临只好为自己辩解:“那时候我还没想起来。后来想起来了,我就没有再招惹别人姑娘了。”

  “你和小寡妇断了是因为你想起来了?”

  “不是。”韩临咬了下嘴唇,摇头说:“她嫁人离开以后我才想起来的。因为多活了几年,我就又不敢死了。可一想起来我也不敢留在茶城,我怕他找过来,对这儿的人发作,我怕害死大家。”

  倒确实有这么一出,只是众人都当是他负担不起房钱。挽明月想起险些失了他的踪迹,心鼓漏敲两下,稍一定心,又问:“那你为什么要留下来?”

  失意的灯影落在韩临身上:“我没别处去了。”

  “至少能回临溪。无论怎么说,那也是他二师叔。”

  韩临苦笑:“当年二师叔写信举荐我拜到师父门下,才有了我后来的事。可我犯了糊涂,手废了,前功尽弃,我没有脸再去见他。正好老板娘劝了我好几回,我就想着多活一天算一天。”

  韩临不想再提这个,试探着换了好久的疑问:“你的腿是装的吗?”

  挽明月撩起左腿裤脚,给他看跟腱处一段肉褐色的粗疤:“刀圣要验伤吗?”

  见韩临盯了半天,挽明月干脆抓住他的手,引他去摸那伤痕。

  净白肌理上的这样一段疤像一条丑陋的长虫,挽明月看着韩临把边边角角都摸遍了,猜他认为这伤是生捏硬画上去的。

  见他这样提防,挽明月不免有些火意,拧他一下:“刀圣验出真假了吗?”

  没想到韩临悄悄地抬眼:“这伤好重,很疼吧?”

  “半条命差点都没了。”

  韩临懊恼说:“我以为你是装的,这些天跟你在一起走得那么快,是想看你露出马脚。真的对不起。”

  挽明月心情好了不少,笑道:“我不要口头上的道歉。”

  韩临愣了一下,弯下身体,在挽明月跟腱处的那道长疤上亲了一下。

  “这样会不会有诚意一点?”

  自己脚上的稠浓不肯吃进嘴里,却愿意亲挽明月脚后的跟腱。

  心狂跳,挽明月捏住他手腕,把他面对面揽进怀里:“这伤几乎断送了我的轻功,你想知道是怎么来的吗?”

  挽明月察觉到韩临的呼吸都停住了。

  “我要是说,我这腿是暗雨楼捣的鬼……”他停了半晌,与韩临对上眼:“你会把你自己赔给我吗?”

  韩临闻声呆愕,动都不敢动。

  挽明月勾唇笑了一下,向前凑了一寸,唇与唇触到了一块儿。

  韩临倒是不抵触,顺从地闭上了眼,把嘴唇给他。

  浅尝辄止地亲了一会儿,嘴唇就拉开了,韩临困惑地睁开眼睛。

  挽明月捏住他的下巴晃了晃:“你可不能这么轻易就给人得手,看得我担心。”

  韩临猜到他在说刚来那年的糟心事。

  “我没柔弱到那份上。再说后来我想起来了,脑子清楚多了。”那些猥亵的事说来恶心,韩临从他手中撇出下巴。

  “无论对谁,你都要心硬一点。不舒服就揍上去。”

  韩临嘻嘻哈哈的:“对你也是吗?”

  “可以呀,我轻功还留了几成,你打我我能躲开,躲不开也死不了。”挽明月亲亲他的耳根:“可是你心软我心疼。”

  韩临不自在地别开脸,耳朵有点发红:“你别老是突然这样……”

  挽明月不想强逼他,就也顺势将他推到床下:“夜深了,回去睡觉吧。”

  韩临出了挽明月家,人还懵着。他满以为挽明月会图些什么,他好给出去,借此歇口气,治一治浑身不自然的紧绷,然而如今这口气又吊起来了。

  此后五六天,挽明月都没有再来茶楼。韩临这口气就也吊了五六天,他想去找挽明月说说清楚,可又害怕他,一日日往后拖,天也凉了。

  每每临近深秋,韩临日头很高才去上工,也不再留到很晚。老板娘知道他身体,还要照常算他工钱,他便春夏秋初,趁着天热多留一阵,一人做两人的活。他手脚勤快,和茶馆内别的伙计关系不差,都叫他一声韩哥。

  曹大今天休息,领班不在,一班伙计松散不少。近午雾散了韩临才到,换装束的时候听人唠起闲话,说陈家的小姐今早探亲回来,在城门口遇见一个宿醉未醒的流氓,身边的侍从不顶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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