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娥却铁了心认为,趁景谡忙于开国之事,分身乏术之时,立即离开洛阳。她会帮他易容,没有人会发现他去了哪里。
可段令闻却觉得,他与景谡的这么多年,总该有个坦坦荡荡的结束。
于是,他不顾覃娥劝阻,还是去见了景谡。因此,两人不欢而散。
或许,他若是听她的一句劝,就不会有后面那些事情发生。他会有一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亲人,在那偏壤的小村里,度过漫长的余生。
…………
两日后。
覃娥亲自将几瓶上好的金疮药送到段令闻帐内,见他唇色浅淡,便提出想为他把脉。
段令闻知道自己身子如何,刚想婉拒,可一想到这是她的好意,最终还是点头坐了下来。
覃娥的医术的确不错,和寻常大夫一样,也看出了他体内的寒症。
她眸光微闪,已有打算,“我隐约记得,我祖父留下的医书中曾有过相似记载,夫人可否让我一试?”
出于信任,段令闻没有犹豫,“那就有劳了。”
他前世喝的药太多,根本记不清到底是覃娥的药方起了作用,还是其他郎中的药方起了作用。
顺理成章地,覃娥在段令闻身边留了下来。
得知此事后,景谡眉头微蹙,他总觉得,这个覃娥目的并不简单。但毕竟,她前世是段令闻的好友,便只命人多注意她一下。
转眼又一个多月过去。
深冬时节,北风呼啸,大雪纷飞。
帐内,众人商议来年开春后的战事,直至入夜才散去。
寒风凛冽,景谡见段令闻唇色惨淡,眉头微蹙,便料想到他寒症犯了。
他起身朝着段令闻走去,不由分说地将人抱了起来,朝内室的榻上走去。
段令闻或许是真的很难受,他没有推开景谡。
景谡开口问道:“你是不是没有喝药?”
“喝了……”段令闻低声道,他喝的是覃娥为他调的新药方。说是祖传药方与寻常药方有所不同,初始时或有些微相冲,这是正常的事。
前世覃娥也为他调过几回药方,有时会产生相冲,只是他从未和景谡说过。
“喝了药怎么还这么难受?”
景谡正欲命人将李医师请来,段令闻却忽地攥住了他的手,指尖冰凉,却让景谡心头猛地一跳。
他几乎要屏住呼吸,生怕惊散了这片刻的温存。良久,才放轻了声音,“那我给你揉一揉,可好?”
段令闻缓缓松了手,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这声应答落下,景谡小心地探入衣襟,隔着一层里衣,轻轻按揉。
段令闻起初还有些僵硬,腹中热意袭来,他渐渐放松起来,甚至无意识地往他的方向靠了靠。
“这样好些了吗?”景谡低声问。
段令闻闭着眼,含糊地“嗯”了一声。
景谡看着他微蹙的眉宇渐渐舒展,心下稍安,动作却未停。揉按了一阵,见段令闻已有困意,但因半靠着的姿势并不舒适。他声音放得更轻:“困了就睡吧。”
段令闻依言微微向内挪动,景谡便顺势侧着躺在外侧,手臂越过他的腰际,几乎是贴着榻沿,占据了外侧的空处。
下一刻,段令闻便感觉一个温热坚实的胸膛贴上了他的后背。
景谡的一只手臂自他颈下穿过,让他枕靠着,这个姿势将他整个人都拢在了怀中。随即他将被子盖住两人,而后又重新覆上他的小腹,这次不再是隔着里衣,而是掌心贴着他的肌肤,如从前那般亲密无间。
段令闻的睡意消散,身体微微一僵,但背后传来的暖意太过真实,他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就在段令闻似乎又要沉入睡意时,景谡忽然极轻地低下头,一个轻柔的吻落在了段令闻的后颈上。
好似不经意间碰到一样,一触即离。
又碰了碰,又离开……
段令闻没有动静,像是默许,又像是困倦得无暇计较。这微妙的沉默滋长了景谡心底躁动的妄念。
他不再满足于浅尝辄止的触碰,灼人的温度开始流连于怀中人后颈处的软肉,留下湿热的痕迹。原本规规矩矩覆在小腹上的手掌,指节开始微微曲起,指尖似有若无地游移与试探。
段令闻的身体不由自主地绷紧,他下意识地想蜷起身子,却被景谡从身后用膝盖分开他的双腿,与此同时,灼热的掌心覆了上去,段令闻喉间终于溢出一声压抑的呜咽。
“闻闻……”景谡沙哑地低唤,声音含混在他的耳边。唇瓣沿着他的颈侧,轻轻吻至他衣衫松敞下裸露出的肩头。
段令闻身体微微一颤,猛地仰起头,呼吸彻底乱了。
不是这样的,他不能……不能再陷进去。可理智稍微回拢,却在刹那间土崩瓦解。
景谡微微倾身,俯首咬住了他的耳垂,齿尖轻吮磨蹭,掌心抚弄,让他再无抵抗的力气。
帐外北风仍在呼啸,发出簌簌的轻响。
而帐内,暖意融融,将风雪彻底隔绝在外,空气中弥漫开情动旖旎的气息。
“不该是这样的……”段令闻的声音带着情欲的沙哑,像是抗拒这样的亲密,又像是乞求景谡不要再这么对他了。
他更唾弃自己,如此轻而易举便又一次沦陷了进去。
伏在他身上的景谡动作一滞,他轻轻握住段令闻的手,缓缓贴向自己的脸颊。
“闻闻,你打我吧。”景谡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是我混账……你打我是应该的。”
前世今生,两世加起来,段令闻只打过景谡一次。
那时,景谡已经称帝,已是九五至尊之位。景谡将段令闻关在别院后,第一次去见他时,见他仍然想要离开洛阳,想要离开他的身边。
景谡不顾他的推拒,强行要了他的身子。事后,段令闻的脸色很难看,然后一巴掌重重打在景谡的脸上。这一巴掌成了导火索,景谡再没去看他。
可景谡并不知道,段令闻打他,是以为自己腹中的胎儿保不住了。在景谡离开别院后,段令闻为了腹中的孩子,他强闯出别院,甚至打伤了一个守卫。
那些守卫尽忠职守,绝不能让他离开别院,见他脸色难看,便让人去请郎中来。
当时的段令闻说什么都不同意,且一再保证,自己只是身体有些不适,去取些药罢了,最后答应让守卫同行,才出了别院。
取完药后,段令闻又回到了别院,且亲力亲为熬煮了药汤。这些事情守卫都与景谡说过,看着并无异样。但之后景谡还是下令,没有他的准许,段令闻哪里也不许去。
段令闻没有反抗,因为大夫说,他需要静心休养才能平安生下那个孩子。因此,他对景谡所有的感情都倾注于腹中的孩子身上。
可短短几日,景谡便派人送来了一杯毒酒。
回想起从前的事情,段令闻心头一阵刺痛。是恨,是怨,最终化作铺天盖地的委屈。
“你……”他只说了一个字,喉咙就像被什么堵住了,那些被压抑的情感倾泻而出,他想质问景谡,可声音却破碎不堪,“为什么……会这样……”
第59章 迟到的真相
洛阳别院, 烛火昏黄。
段令闻靠坐在榻上,一只手轻轻覆在小腹上, 另一只手拿着一本书卷,轻声呢喃着什么。
窗外夜色沉沉。
忽地,一阵轻微的敲门声打破了死寂。
段令闻微微一怔,这么晚了会是谁……
他放下书卷,起身开门。
院子的守卫似乎不见了踪影,但段令闻却没有多想,只因门外站着的是景谡身边的大内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