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是一副好甲!
“有哨卡!”张叁在前喊道。
李肆回过身来,又是两箭,将拦在哨卡前的枭军射倒。“缰绳给我!贴紧我!”
张叁往边上一让,李肆一手搂紧他腰身,一手攥紧缰绳,从他肩上探出头去。半人高的哨卡近在眼前,李肆一边驭绳一边盯紧时机大声喝道:“抽马!”
张叁微一侧身,横过刀背,狠狠一抽马臀。战马高嘶一声,腾空而起,飞跃过了哨卡!
落地之时,马身一震,来不及回身的张叁身躯一斜,又被李肆揽腰一捞,紧紧搂回自己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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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出了营外,数百米外便是汶水河上的木桥。桥的东岸守着数名哨兵,见他二人骑马而来,都纷纷一边示警,一边朝他二人射箭。
张叁在前挥刀劈砍流箭,李肆在他身后伺机补箭。二人动作虽互相配合,但因马背狭窄,腾挪不便,也互有牵制。战马背负两人重量,本就跑得不算快捷,更被流箭吓到,连连嘶鸣,原地绕步不前。
张叁腾出手来,两指圈在嘴边,吹出了几声尖锐又有节奏的哨鸣!
远处草原上传来激昂回应的马嘶声!一匹黢黑的骏马撞入夜空,疾驰而来!
月色如水般流洗在它黑亮的毛发上,使得它在黑夜里时隐时现,也如一只鬼魅之马,健步如流梭,不多时便追上了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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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此时已逼近东岸桥头,守桥哨兵被李肆射得只剩三人。他们仨见势不对,一人朝他二人射箭掩护,另外两人兵分两路,纷纷挥刀去劈砍左右两边的桥绳。
“拦住他们!”张叁喝道。
他驭马直冲桥左那名砍绳的枭军。李肆在他身后腾空跃起,于半空中鹞子翻身,身如流云,踏上孙将军那匹骏马的刹那,手中的箭离弦而出,将射箭掩护的那名枭军贯倒在地!
张叁那边,同样将砍左绳的枭军劈进了水里,发出“扑通!”一声重响!
还剩了最后一名砍右绳的枭军,拼了命要去砍断绳索,却被孙将军的骏马迎头撞来!一蹄踹断了脖颈,脑袋扭曲翻折,同样跌入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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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再无阻碍,两匹马一前一后奔上木桥。
孙将军的骏马无缰,疾驰不休,李肆伏下身去抱紧马脖,眼见西岸就在前方,心中略松了一口气。
却在这时听见身后一声闷响,是肉体摔落在桥面的声音。
他慌张回头,只见啸哥似是被一支流箭射下了马去,滚落在桥面上。啸哥骑的那匹枭马受惊过度,撞开桥栏翻进了水里,大声嘶鸣着挣扎!
桥边溅起老大一阵水花!距离较远,视线受阻,几乎再也看不见啸哥的人影!
“啸哥!”李肆惊叫道。他想勒住骏马,但没有马缰。而且桥面狭窄,骏马也无法掉头。
他慌乱地想跳下马来,听见啸哥喊道:“别下来!”
张叁湿漉漉地从水花中跑了出来,肩后似乎插着一支流箭,步伐微跛,不知是不是摔伤了腿脚。他一边踉跄着奔跑一边朝李肆喊道:“去守住桥头!射箭掩护我!”
李肆心急如焚,却也不敢停下耽搁。骑着孙将军的马,奔至西岸,跃下马来,躲在一块大石之后,频频向追兵发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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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营寨中追来了几十名骑兵,个个负弓,都追在后头朝桥面上的张叁射箭。木桥有百米来长,夜色昏暗,李肆看不清是否有箭又射中了啸哥,只听见箭雨“嗖嗖”声响,心急如焚。
他箭囊中仅有三十支箭,先前射出去十来支,剩下十来支也没有撑过几时。眼见枭骑们纷纷追上桥面,桥头却迟迟不见啸哥身影,他心跳越来越乱,越来越慌。
他将弓挎回背上弓盒,拔出刀来,想冲回桥上去寻啸哥。
突然木桥一阵震荡,马鸣仓惶!桥上的枭军重心不稳,纷纷摔得人仰马翻!
李肆定睛一看——桥头出现了一个高大的黑影!啸哥不知何时冒了出来,似是刚斩断了一条桥绳,正在挥刀狠劈另一条!
李肆赶紧飞奔向他!张叁刚刚斩断最后一条桥绳,就被李肆拽住胳膊拉回了头,使劲往山道的方向推去。
“哎哎!别推!我自己能跑!”
李肆急得啥也听不见,拼命推搡着他,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他,替他挡住河对岸射来的流箭。
二人一边挥刀挡箭,一边踉跄着跑出了数十米远,骑上了骏马,直奔山道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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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桥已断,数十名枭骑都落进水里。下游河水湍急,连人带马地冲走不少,一片狼藉慌乱。身后再无追兵。
李肆骑在马上,紧紧抱着啸哥,呼吸急促,心跳如鼓,一直不曾慢下。
骏马驰上半山,李肆远远瞧见了高高的落石堆,又回头望望没有追兵,再朝山崖外一望,见枭军已经放弃了追击,纷纷撤回了营寨。
他这才叫停骏马,搀扶着啸哥下了马来,赶紧去小心摸索他肩背:“伤哪里了!你怎的自己将箭拔了!伤口会裂开的!”
摸了半天,却连处衣衫的破损也没摸到,手底湿漉漉的,低头嗅一嗅,却都是河水与汗水的味道。
他惊讶地抬起头来,迎上了啸哥一脸坏笑。
“我方才在肩下夹了一支断箭,哈哈!你眼神这么好,没有看出来么?小愣鬼!”
李肆呆了一呆,又赶紧低头去摸索他腿脚:“那腿,腿呢?摔哪里了?”
“当然也是装的哇!哈哈哈!”
李肆彻底愣住了。
——他故意装伤,在桥上跑得缓慢,就是为了引那些骑兵们上桥,杀多几十个贼军。
李肆愣了许久才想明白这一茬,眼睛缓缓地瞪大了,愤怒地瞪着他,浑身的血都沸腾了起来!
张叁犹不知暴雨将至,还笑嘻嘻地逗他:“吓着了哇?瞧瞧这小脸都吓白回去咯……”
话没说完,胸口挨了李肆重重的一拳!“嗷”地一声捂着胸口弯下腰去。
“嘶……你现在拳咋这么重……胸都被你打肿了……”
他被打出了火气,皱着眉头抬起脸来,却见李肆满脸水色!
他那一丁点火星顿时被大雨浇熄,慌乱道:“呀呀,你哭个甚?明明是你打我,咋的你还……”
“大老虎!!”李肆愤怒地骂道,他实在没学几个能骂人的词,“你,你……大孬货!!刚才那么危险!!你差点就死了!!”
“这不是没死么……嗷!!”
李肆又狠狠揍了他一拳,愤怒地推开他,兀自往山上跑去。张叁赶紧在后头追着他,十分不解:“不是没事么?你气个甚?慢点等等我哇……嘶!你瞧这边胸也肿了!”
第50章 牛气得很
山路又黑又崎岖,即便是官道,路也不算很平,但李肆长腿一迈,蹿得飞快。张叁追了十几步没追上,只能骑上骏马追了上去,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悻悻地哄他。
“是我不好,莫气了。小马驹?小愣鬼?”
李肆一言不发,连“大老虎”都不回了。倒是骏马跟个马精似的,喷了喷鼻子发出一声嘲讽的嗤笑。
张叁往它脖子上拍了一巴掌:“大黑鬼!你凑甚么热闹!”
骏马不满这个名字许久了,闻言狠狠一撅屁股,将他掀了下来。
张叁“嗷!”一声滚落到地上。李肆停下脚步回头望了一眼,见他久久地爬不起来,犹豫了又犹豫,还是倒回去搀扶他。
手一伸过去,就被一把拽住拉下地去,栽进了结实温暖的怀里,耳边传来坏笑声。
——果然又是装的!
李肆气他到这时还要骗人,推搡着他胸口,想挣扎站起。张叁又“嘶!”一声痛叫:“别推别推,真的肿了,真的疼……”
李肆还是忍不住担心他,垂下眼看向他胸口。夏日衣衫单薄,两人推搡了几下,现在啸哥半边胸膛都露在外面,啸哥还继续往下扒拉自己的衣领,要露给他看……
借着稀薄月色,李肆认真又紧张地正要细看——突然被捂住后脑勺,往下一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