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定居,当然就不成了。
于是官吏就成了“管天管地,还管拉屎撒尿”的人。
——不过他们对女官的接受,反而比汉民快,跟他们说年长女官是祖妈妈,年轻女官是祖妈妈转世,他们就听话。
各地矛盾重重,有些地方看着太平,实在是一碰就炸。
桶义继续问宇文霁:“大王,可去受孙季谦的自荐?”他想了想,也看了一眼吕墨襟,“他对官位并无要求。”
那意思,孙季谦虽然名声更大,但不会对吕墨襟的官位带来影响。
吃小面包看戏的吕墨襟:“……”你要是换个地方当官,现在早死了。
“不去!”宇文霁本来还在思索稍委婉一些的言辞,桶义不看吕墨襟还好,一看吕墨襟,瞬间让宇文霁不多废话了。
“大王!”
“来我丕州,就按照我丕州的规矩办!孙家的儿子辈来了,我就得按照他们的规矩自荐对问,其他人来了,我是不是又要按照别的规矩走?至于我丕州人,别管汉人杂胡,若要闹腾,我就开杀戒!反正现在人多!比两年前人口多五万,就是我赚的!”
“大王,您——”宇文霁见他膝盖一弯,这是要跪下,说不准还要学什么死谏,宇文霁先一步站起来,把他腰一捞,夹在胳膊下面就走,走到自己屋外,直接朝着灌木里头一扔。
“大——”
“他既来自荐,就该守我的法度!你若想守他的规矩,就去尚粮郡自荐!”宇文霁指着他鼻子一声咆哮,甩袖子回屋了。
桶义被吼得一怔,终于脸色变了。
他来谏言没错,但应该适可而止,他已经过了。这件事,从孙家的角度看,确实他们已经屡屡让步了。
一旦缓和了,后边来人,是不是也都得来一套这个流程?那到底是谁让步了?
其实桶义还是没明白,宇文霁在意的根本不是谁让步不让步,他的重点是规矩。在这种乱世里,他能做的也就是在自己的地盘上,建立一套最基本的铁律,这是宇文霁能做到的极限,也是他的底线。
除非是强于他的人,比如过去的皇帝,完全无法抵抗的对象,否则没人能让他破坏掉自己的规矩。
因为一旦为了某些事妥协,宇文霁觉得他就真不是个人了,至于会变成个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了。
不过,对宇文霁来说,桶义不折腾了就行,他也无所谓他想明白没有。
已经吃完小面包的吕墨襟见宇文霁回来,便道:“我听说你把糖和油搬来了?”
“坏牙。”牙疼实在可怕,偏吕墨襟嗜糖如命,拳头大的糖罐子,里边装满了麦芽糖,他用筷子挑着吃,半天就能吃光,罐子里剩下的那点,他也给泡水喝光。
厨房现在就防着两个人,一个防老平王偷油,一个防吕大军师偷糖。熊爹倒是有分寸,毕竟他也不想再把拉肚子闹得天下皆知,每次偷油都只一两勺。可墨墨却没节制,看见糖就要吃到丁点不剩。
宇文霁没法子,只能让厨房每天夜里把糖和油搬到他隔壁的角房,亲自坐镇看守。偶尔,糖罐子密封不严,就要与蚂蚁为伍……
吕墨襟叹了一声,倒是没再坚持:“你方才那多五万人就是赚这句话,可否让我传出去?”
“?”
吕墨襟笑了:“还是景光有法子,日后之事,当无忧了。”
“??”
大概是为报禁糖之仇,宇文霁虽然是一脸的好奇,可吕墨襟还是没给宇文霁解释。
吕墨襟离开时,抬手摸了摸胸膛。方才宇文霁口出豪言,又提溜起来将桶义扔出去的模样,竟让他心跳猛然一滞,却不是吓着,也并非为他威势所折,而是一种怪异的感觉,待走出门来,风一吹,吕墨襟又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他方才发现,自己双颊滚烫。
为何如此?
吕墨襟有些迷糊,可他手头上的事情不少,如今又多了一件,这丁点的异样,很快让他扔在脑后了。
小平王的新“谣言”开始传播,当谣言传进宇文霁耳朵里,他才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什么。
也是时间久了,他也将内附的疾勒人当成了自己人,所以只想着“治”和“压”,却忘了,还有“连根铲除”。疾勒人自己也都忘了,他们当时来投奔,是因为知道——小平王善杀人。
“阴阳童子让你们看久了笑脸,你们忘了他那张染血的嘴了。”吕墨襟从博古架上拿下来一个泥娃娃,点着反面阴童子的血盆大口,对宇文霁笑。
宇文霁也对着他笑:我家墨墨真好看啊。以后会便宜谁?女孩子就算了,但墨墨也喜男子……唉……想杀掉未来那个啃白菜的猪,最好是用铁骨朵一段一段砸成肉泥。这就是老父亲看儿婿的心态吗?
【作者有话要说】
很久很久以后,大趾:[撒花]原来我就是那头猪
第87章 步坦协同
孙季谦在外头又等了半个月, 还是回家去了。他认为孙家已经十分恭谨了,宇文大趾却连基本的脸面都不给,孙季谦受不了径直去招贤馆, 与鸡鸣狗盗者为伍。
一个月后,各地的治安情况,都有明显好转。谣言在经历过反复传播后, 变得更可怕了, 也更管用了。
过去是丕州对他们太好了,是想受管束地活着好,还是想干脆地死掉?多数人都会做出明智的选择。
却还是说不安稳的,三个月后,原疾勒拉扎部发动叛乱, 宇文霁率亲兵星夜前往,两天之内, 参与叛乱的三千八百余人皆被斩杀。其首领父子六人, 却尽被活捉, 关于木笼中, 在丕州各地示众后, 于辰丰郊外被施以马拖之刑。
就是活活让马拖死, 跑到最后, 绳子上只挂着两条腿了, 但那上半截的人, 可能还活着,生命力顽强的,甚至还能煎熬上两三个时辰。这是疾勒人的重刑,他们认为,这么死的人, 无法转世,只会痛苦地在人间寻找着他们散乱的身体。
乱世重典,且先前宇文霁放话要杀,现在就不能食言。
宇文霁觉得,他的心,也是越发硬了。
刚刚回到辰丰的他,现在让他花费大量心力的,就是三件事了,第一件来自他桌子上放着的一袋粮食——小米。
小米加步.枪的那个小米,他前世小时候还以为红色军队的武器型号是“小米加”,这么跟父母说,差点把他们笑死。夫妻俩带着他去超市看小米,回来还给他做了小米和大米两掺的饭。
后来长大了,在大学食堂又见到了小米粥,他一时有了兴趣,自己去搜了搜小米。然后小米的一个称号惊到了他——红色军队的军粮之王。
小米抗旱耐贫瘠,三个月左右就能收获,所以当军队需要运动作战的时候,小米比其他作物都更适合。且小麦变成面粉,需要在去皮后用石磨,小米则只需用碾子去皮就够了。小米做饭,比大米和面粉,都更易做熟,也更易保存,因为它收获时就很干燥了,甚至无须晾晒,收了就能入库。
可这些当年很震撼他的消息,距离现在实在是太遥远了。他来到这边后,根本没想到过小米。直到昨日归来,他的食物里,多了一碗金黄的小米饭,不过此时人们称小米为粟,或稷。
这些小米是遂州刺史乐老爷子送来的,遂州也接收了一部分移民,但遂州是宇文霁新收的地方,移民数量不多。遂州本就胡汉掺杂,先前派过去的督亭卫稍微加强就可,这些年过来,十分太平安稳。老爷子在赋税之外,额外送了五车小米,这也是一份美好的祝愿——社稷安稳,五谷丰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