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让托博人恐惧到炸营的短矛,正在宇文霁的手中爆发出它们该有的战斗力。他们的同伴,一串一串地被杀, 这情景不陌生,他们已经见过多次了。
这支精锐没有嚎叫地奋起反抗, 跟宇文霁拼了。他们嚎叫着, 开始逃命。当逃命的道路被同伴阻挠时, 他们举起长刀, 确实爆发出了惊人的战斗力。
后方的吕墨襟见状, 留下一万骑兵预备队, 其余大军阶梯状压上。
战车上的宇文霁, 终于第一次让托博人的王旗进入了他的攻击范围, 毕竟先前达耶奇跑得太快。这次也只是看见王旗, 达耶奇本人在他近卫的重重包围保护中。
宇文霁把弓拿起来,瞄准了王旗,连.射三箭,毕竟旗杆子摇晃,宇文霁也拿不准。第二箭时, 王旗便掉了下来,第三箭飞了个空,可下抛的时候,还是扎中了一个倒霉蛋。
军旗倒了,托博人却依旧没乱,随着号角声响起,除了已经彻底失控的炸营托博人,其余人依旧稳定迎战,没有被宇文霁人马高喊的“达耶奇已死”带跑。
眼看着达耶奇的卫队要退出自己的视线,宇文霁完全是怀着“有枣没枣抽一杆子”的想法,又对着那个方向.射.出两箭,就彻底看不见他们了。
宇文霁忍不住在心里爆脏话:真TM能跑!
其实达耶奇只是转移了,这次不是撤退。
但宇文霁不知道,他的位置没办法掌控全军,只能看见周围炸营的。
“冲!”宇文霁放弃了追击,决定先把炸营的这万把人留下。
宇文霁不知道,有两千多托博敢死之士正在他们二王子的指挥下,静静藏于乱军中。宇文霁头一回冲阵没碰见他们,完全是因为(他们)幸运。
第二回,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宇文霁的战车,速度逐渐减慢,刘咸感觉情况不对,他拽过刘饱在他耳边快速说了两句。刘饱立刻转身,打开一个活板门,对车内的宇文霁大喊:“大王!前方恐有埋伏!”
——军队的前进方向,是宇文霁来决定的,刘咸察觉异常也只能告知宇文霁,由他定夺。
刘饱先说结论,因为情况紧急,接下来正要说原因,宇文霁已经开了口:“你们自行决定转向!”
“喏!”
宇文霁其实也觉得情况不对,现在这一路行来,马的尸体越来越多,人的尸体也有,可和马尸不成比例(人的尸体本该远多于马的尸体),但他的视线有阻碍,不能确定自己看到是否是全部。
刘咸成为了他的佐证。
战车左拐,可跑出没两步,刘咸眼睁睁地看着前方的托博人,连人带马被屠戮干净,人和马的尸体被高高堆起。屠杀这些托博人的,正是他们自己人。
“别下车!”宇文霁吩咐传令兵,传令兵挥舞着令旗时,宇文霁拎着铁骨朵已经跳下了马车。
宇文霁的铁靴落地,溅起一阵烟尘,尘土尚未落地,宇文霁已经狂奔了起来。他像是一头狂暴的披甲犀牛,或者是开了竞速模式的重装坦克……
铁骨朵撞在了一具马尸上,马尸飞了出去,直接撞在了前移的刀车上。
刀车是一种可移动的防御器械,丕州军也常用,托博人在得到了一些中原的脑子后,也正在从他们抓捕的中原工匠身上,得到越来越多的技术。
宇文霁迈过了其余尸体,他没有去管那辆被马尸堵住的刀车,而是冲向了另外一辆刀车,铁骨朵过出,刀车上的刀片纷纷断裂,宇文霁直接侧身冲撞了上去,后方的木板寸寸碎裂,藏在木板后,推动刀车的士兵紧跟着被撞飞了出去。
刀车之后,还有举盾士兵组成的方阵,但是,他们的大盾可是比刀车的盾脆多了。
“杀了你!你的战车就是我——!”一名比宇文霁更高些的巨汉举着一柄斧头冲向了宇文霁,铁骨朵第一下砸飞了他的斧头,第二下砸碎了他的脑袋。
二王子吓傻了,他向父汗拍着胸脯保证接下这个任务,因为他认为小平王从战车上下来,也就只是个强壮点的普通人,比如他军队里的那个巨汉,他们自己的猛士在拥有那辆车后,将会拥有更强大的战斗力。
谁能想到,眼前的小平王在弃车步战后,爆发出了更惊人的战斗力,他简直就是冲入羊群的猛虎。
除了最初的巨汉挨了两下,其余并无一合之将,他们倒像是送上去给他杀的。围都围不住,怎么用火烧?二王子考虑过放箭,但是以宇文霁的战斗力,以及他那身铠甲展现出来的防御力,二王子怀疑,他这么干只是杀掉自己人,顺便暴露自己的存在罢了。
他好像只剩下回去认罪认罚一条路了,更糟糕的是,他的父汗很可能不相信他看到的。
这位二王子迷迷糊糊地就被身边的人带着跑了。
这位确实吸取了他大哥的经验,他跟普通托博战士一样穿得破破烂烂,还冒险让近卫散开,宇文霁专注于面前的陷阱,还真没注意他。在战场最混乱的正中心,无人打扰地,给他的车队和骑兵重新开出了一条道。
宇文霁甩了甩铁骨朵上的杂碎,走向了战车。
他是一个陷于敌阵的落单的亲自上阵的敌军最高统帅,正常情况下,他的身边本该围满了渴望军功的敌军士兵,然而敌人全都哭爹喊娘地四散奔逃,有多远跑多远。
最佳观看位置的刘饱和刘咸:“……”在激动和骄傲之余,两人属实也有点完全出于本能的害怕。当宇文霁朝他们走来时,两人不由得一起看向了宇文霁的脚——是脚踏实地的,没踩着七彩祥云,只可惜小大王穿着鞋,看不见他大脚趾头到底什么样的。
完全不知道下属想什么的宇文霁上了车就下令:“冲!”
丕州大军包上来了,占据人数优势的托博人则(自认为)在反包围。
达耶奇还在等二王子的消息,二王子茫然地跑出老远后已经恢复了理智,他想回到中军,即便父汗不信,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回去,最好能劝父汗赶紧退兵离开,中原太可怕了。但目前的位置他需要绕一个大圈,短时间内回不去。
宇文霁依旧在简单直白地杀戮着,丕州各将领在他身后,与托博人进行厮杀。
目前托博人的状态像是个中间被切开的苹果,丕州军的状态则是一把打开的伞,伞柄的部分恰好割开了苹果。
吕墨襟没有进入战场,他依然在后压阵。
就在这个时候,岐阳城门开了!
大量车马涌出了城门,冲向了与战场相反的反向,而城内冒起了黑烟。
吕墨襟只看了一眼,便将注意力重新转向战场——宇文鲜在不做人这件事上,依旧稳定发挥。
当车马跑完后,终于开始有骨瘦如柴的百姓从城内跑出来,他们摇摇晃晃,仿佛活鬼,很多人刚跑出城就倒在了地上,再也站不起来了。
岐阳城内的黑烟,越来越浓重,甚至能在城门口看见火光喷出来。
紧接着,吕墨襟收到了一份不能忽视的急报——蒲王宇文凉的军队,突然加快了行军速度,正在快速接近。
蒲王宇文凉早该来了,但他就是在二十里外游弋,说是道路阻断,大军难行,又说让宇文霁不要贸然和托博交手,等他来。干大事而惜身,见小事而忘义,说的就是他。
吕墨襟召集了大营里剩下的守卫及全部辅兵、力夫,辅兵其实就是丕州的新兵与退伍不久的预备役,他们的武器装备是充足的。力夫是服徭役的百姓,但也都受过基础的军事训练,装备虽然破败点,但站队是没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