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父!大父!是咱们的天兵!是天兵!”有兄弟俩扛着小米回到了林子里,“还给了我们粮食!”
“朝廷的军队?哪位将军的?”老爷子过去打开口袋,捏了两粒小米进嘴,嚼了嚼,道,“好粮食,还是新粮食。”脸上的警惕立刻放松了三分。
“不知道,不认识旗子上的字儿,但旗子是咱们汉人的,我凑近看了看,那衣服甲胄也是汉人的。”哥哥道。
弟弟却有些忧愁:“大父,这军队里胡人也不少,我不只见了扁脸的,还有黄发绿眼的。”
“不怕的,咱们边郡历来胡人都多……不过这难道是遂州调过来的?乐家军?”
老爷子在地上写了个歪歪扭扭的“乐”字,他也不识字,只是按照记忆写的,不太确定,这字写得其实像个“禾”。兄弟俩看见,便道:“大父,旗子上的字,和您这个差不多,就是旗子上的两个点是在上边的。”
老爷子看兄弟俩写出来的“平”,左看右看,觉得要是“乐”的下面两个点换到上面确实就是一个字:“或许是我写错了,这给咱们粮食的不会是旁的人,只能是自己人。都道乐将军仁善,果然如此。日后我王家该为乐将军祭拜。”老爷子拜了拜,又喜道,“王师天兵来了!咱们不用怕了!下山去!”
这群百姓也算是负负得正了,欢天喜地下了山。
【作者有话要说】
大趾:[可怜]东西还没做好……回来再说
第114章 托博使者
宇文霁看来, 鲁州的百姓也确实颇有侠气之风,不是无赖游侠地痞混混那种,是真的侠, 也莽。他也是头一回看见敢在大军过境的时候冲出来,问他们是不是天兵的。
幸亏来之前,宇文霁特意全军吩咐的, 若遇见百姓, 别说是平王军,说是岐阳军。
他怕说是平阳军再给老百姓吓跑了。
宇文霁也很奇怪,不是说先前那个鲁州刺史薛狞,对待百姓很苛刻吗?怎么百姓不怕官军?难道也是误传。
一问之下,百姓的回答也很豪爽:“薛畜生是畜生, 但咱都知道那是他的错,朝廷是好的, 朝廷一直顾着咱们鲁州呢。大将军你这不就来了吗?”
汉子黝黑干瘦, 但个子倒是不矮, 一笑, 露出磨损严重的牙齿。
“……”宇文霁也对他笑了笑, 从他身上宇文霁恍惚看见了很久很久之后的百姓, 都是一样的。
两边稍微熟悉后, 百姓就自发配合军队了, 给他们讲解地形, 帮他们寻找水源,告诉他们鲁州各个城镇的局势。
部分托博人直接从立马关回到了草原,但也有一部分人留下了,决定依托城镇跟平王军打防守战。
而且,比宇文霁和吕墨襟预想的, 留下的要多。依旧是因为托博人和疾勒人的不同,疾勒人的话早一口气全跑草原上去了。
托博人还有更糟糕的生活习惯,疾勒人多少知道一些如何管理城市,他们是彻底不知道的,并且也不想改变和学习。
这也是为什么,宇文霁本来说要过了夏天,却在岐阳刚稳下来就提前出征的原因——瘟疫。
他们一直关注着鲁州,收集到的情报,让众人都从心里冒凉气。
托博人虽然接纳了一部分汉奸作为谋士,却也没将大事相托。
有部族在去年将部分牛羊马匹驱赶进了城内过冬,城内汉人的建筑被大量摧毁,木结构的材料作为柴火焚烧掉,百姓则又遭遇了一轮更残酷的劫掠与杀戮。
这些托博人的生活习惯,更是随地便溺和抛弃垃圾。这情况疾勒人也有,强压着现在才改了。虽然古代垃圾不像现代的,都是大自然能分解的有机物,但他们已经聚居了。可托博人又没有被强压着,自然保持着过去的习惯。
再加人畜都在城里憋着,更可能出问题。
宇文霁已经做好最糟糕的打算了,一旦发现瘟疫,封城。逃跑者,杀无赦。
宇文霁手下可没有神医级别的大夫,上次那个吃撑了肉的案子里,给病人喂粪水的巫师,都是好大夫了,多数巫师就只有一个方子。
宇文霁就见过一个巫师的方子:大蒜蜂蜜水。
什么病人都给喝这个,甚至包括产妇难产。可老百姓都十分尊敬这位巫师,说他有大神通——治好了就是他的神通强大,治不好那就是病魔太强,那人命不好。
这位治好的人,也确实占了多数。甚至没声息的产妇,也让他救回来了几个。
宇文霁拿了他的“灵药”尝了尝,蒜味呛鼻,辛辣无比,还有苦味,因为这里边还加了粗盐。
古人是真的很聪明啊。这玩意儿放现代妥妥的诈骗,可放古代就是灵药。大蒜提供刺激,又有杀菌的功效,盐糖水补充体力。古代最大的病,就是营养不足,现在丕州百姓也是,吃粗粮能吃五六分饱,再加野菜和极少量的肉,没有糖,盐也不多。这种情况,宇文霁还确定他们是整个大景,生活水平最好的百姓了。
在他们身体濒临崩溃的时候,给这么一碗东西,还真有起死回生的功效。
很多巫师的方子,跟这个类似,他们的方子还有一个共同点——都很难吃。
宇文霁好奇地问过其中一人,为何弄得这么难吃,患病的人,面对这种东西,不是会难以下咽吗?
巫师道:“就是要难以下咽,否则他们就会常常生病了,尤其孩子。”
“……”可真是非常有说服力。
饮食上去了,营养不良能慢慢解决。真的瘟疫,不是这帮巫师能解决的。不止他们,就算给宇文霁一个医圣也不行,医圣也需要时间才能总结出药方啊。有这个时间,都不知道死多少人,瘟疫传播到哪了。
继续让托博人无管束地在城市里待着,就是让瘟神在宇文霁脑袋上跳舞。
宇文霁在一处因过于破败被放弃的镇子里扎下了大营,开始修缮城防,招募百姓。他急着攻城,却又不能不管不顾就去冲。
野战宇文霁谁都不怕,但攻城战还是他的空白地带,城墙会给守军带来巨大的加成。他只见过遂州疾勒人与乐箭老将军的攻防,那就是拿人命在拉扯。
所以宇文霁虽然急,又不能急,得憋着。
鲁州松散的百姓渐渐归附,当明确知道来人是(那个传说中的)小平王时,也是大骇,又有百姓逃回了山里。可总归是有胆子大的,或得了小平王的粮食认为该讲义气,又或家里有人生病之类被迫无奈留下来的。
可最初虽然是被迫,虽然战战兢兢,时间稍微长一点就知道了,小平王和他的兵是真好。
这些丕州军虽然是外军,却没有过去外军的臭毛病,不刮地皮,看见他们还很和善,还会有士卒过来,帮他们清理和重建。
且这些人对待胡汉一视同仁。
托博人是最初是立马关的杂胡和本地底层士兵开门引进来的,当时这些人是只想着报仇了。
可托博人是急公好义的吗?他们是劫掠、占领,是来得好处的侵略者。托博贵族看上了带路党的财产和家眷,想抢也就抢了,带路党好好拍托博大人的马屁,还能有命在,若反抗,一样只有死路一条。
部分鲁州本地的杂胡想加入托博的队伍,可即便他们能说托博话,也一样在托博人那里得不到重用,甚至直接给抓了当奴隶,若喊叫什么他也是托博人,只会得到一顿毒打——你一个托博人,过去在汉人的地界享福,现在我们打入关来,又想来占便宜了?晚了!
只有达耶奇大单于的本部人马稍微和善些,因为达耶奇已经意识到托博的人数劣势了,他一边接纳草原的小部落,一边吸收关内的杂胡,无奈有达耶奇这种认知的托博人太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