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宇文霁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墨墨,我是不是老了?”
“瞎想什么呢?”吕墨襟边反驳他,边忍不住耳朵发热,每天晚上宇文霁可一点都不老,十八九的小伙子都没他这么能顶。就是宇文霁顾忌着他的身体,如今基本上都是御龙于野,十回里也就一回潜龙入渊。
他这情况要是老了,那吕墨襟别活了。
宇文霁跟吕墨襟腻歪了几句,便去换了衣服,一边换一边想自己和桶义这个君前奏对的故事传播出去的好处,桶义和宇文霁的名声自然都会UP,更重要的是,把棉花传播出去了。
新作物的推广,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尤其棉花不是用来吃的,还会对麻和丝的市场造成冲击。如今这个故事传出去,不能说解决了全部的问题,但至少砍掉一半。
而且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将来还会有人供奉植物。可现在好东西都在美洲呢,其他地界的植物,经过先前两朝的祖宗严选,基本上都在中原落地生根了,没过来的,属实是有各种问题的。
换完了衣服,宇文霁没出去,而是坐在了院子里看枫叶,吕墨襟见他半天没回,便出来找他:“怎么了?”
宇文霁向吕墨襟伸出手:“墨墨,委屈你了。”随时抓住时机,不放过任何为自己创造有利条件的机会,“无论有没有我,你都会是个大人物的。”
吕墨襟主动坐到了宇文霁的腿上:“因为有你,我才能肆无忌惮,且得一个善终。否则,我最好的下场也是个鸟尽弓藏。景光……”吕墨襟咬了咬嘴唇,给了宇文霁一个小小的荷包。
荷包绣得很规整,但这个手艺还是差了许多,不像是宫中之物。
宇文霁打开一看,里边又是一个更小的绸布包,还没等他去摸,吕墨襟已经告诉他了:“是我的头发和指甲,景光,能在你死后,把这个跟你放一块儿吗?”
“跟我放一块儿干什么?”
“……”
“你不跟我合葬吗?”
刚刚眼神黯淡了的吕墨襟,表情瞬间亮了起来,他极其稀少的扭捏了起来:“合、合葬……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宇文霁把荷包攥在手里,抱着吕墨襟,“咱俩睡一口棺材,怎么样?”
“越说越没边际了。”吕墨襟一边数落宇文霁,一边眼睛更亮了。
“那就说点有边际的事情,你想要什么陪葬啊?”
“做点好玩的陶俑吧。你呢?”
“瓷书。”
“瓷书?把书籍烧成瓷版?”
“对。不是单纯上色,是凹下的描字。”宇文霁道。
“你这么确定你的坟会被挖啊?”这就不是他的陪葬品,是留给后人的遗产。
“不只是我,将来有名有姓的,没几个的坟没被挖的。”
“那我可不想跟你葬一块儿了。”吕墨襟摸着宇文霁的下巴,亲吻他的脸颊。
“那咱们就弄两个墓,一个大墓。另外一个边远地方弄个小墓,大墓放随葬品,小墓就咱们俩。”
“好。”
两人这是私下里说的情话,也是正经事。宇文霁的年纪确实该给自己建墓了,多数权贵从掌权的那一刻开始,就在给自己建墓,他们谈论这个没什么忌讳的,身后事也是大事。
熊爹和崔王妃的墓在丕州,熊爹说过,他不想改地方。他的母亲和父亲都在丕州,他不想惊动老两口,待他死了,他想回丕州去给他们尽孝。
也没必要修改墓地的规制,不需要增加陪葬品。宇文霁在和吕墨襟聊过墓地之后,又去挨个问了长辈,这一次,熊爹的态度没有改变。
“东西越多,惦记的贼越多,人进去就行了。”熊爹一向敞亮。
他给宇文霁讲,当年还真有人盗墓,结果挖进去后,就在棺材上放了几块碎银,贼拿了碎银就走了,之后就再没人来盗了。
“那碎银子还是你大父让我放的,说贼不走空,若半点油水都没有,他们八成祸害尸身。弄点银子,虽然不多,但总归能让贼手下留情。”熊爹神情间是迷茫和怀念,他又看了看宇文霁,“大趾啊……我那时候也才十几岁。”
多少年都没被叫过大趾了(除了敌人),宇文霁也有一瞬间的恍惚。他当年可讨厌这个小名了,现在却觉得挺亲切的。
一直都很熊的熊爹,突然就在宇文霁的面前哭了起来。
宇文霁手足无措了一番,最后在大脑一片空白的情况下,把熊爹抱住了。
熊爹就埋在儿子的胸膛里,呜呜地哭。
宇文霁知道熊爹“缩水”了,老人年纪大了都会缩水,但熊爹现在真的好小一个。和当年把宇文霁从家里偷出去,在无数将士面前举高高的威猛模样完全不能相比。
哭了半天,熊爹也不好意思了,老脸通红地吸着鼻子坐直:“唉……当年真以为要死了,没想到生出来了你这么个宝贝蛋。不对,宝贝大趾。你小时候大脚趾头确实挺大的,长着长着就正常了。”
“……”这下脸红的变宇文霁了,感谢现在没手机,否则熊爹绝对是给孩子拍了视频到处发的熊家长。
“大趾啊,追封什么的,我无所谓。”熊爹抹了一把脸,“咱们这一代,在你之前,就想着活,没想别的。国家稳定才是重要的,名头无所谓。”
封号一般要追封祖宗三代,甚至多代。皇帝若绝嗣,让其他分支的孩子继位,一般这位皇帝都要追封自己的生父。历史上闹出来不少新皇继位为了追封生父跟大臣们对打的事情,严重时甚至会影响到朝政的运转。
而且熊爹觉得他身体挺好的,绝对能坚持到宇文霁继位。那等到宇文霁继位的时候,就麻烦了。
宇文霁继位的时候,他的上一任皇帝本该是宇文鲜,或者是宇文德。那熊爹这个太上皇塞在哪儿?
普通人觉得这就是个名号的事情,但对于臣子来说,这是礼仪大事。现在大臣们私底下琢磨这事的人不少,这会是个麻烦。
“爹,您放心,我有打算。”
“有打算就好。大趾……景光……”
“叫大趾吧。爹,现在没人觉得叫我大趾是轻视了。”当年叫他的字,是因为他还太小了,依旧叫小名会让外人觉得是看轻他,但现在无所谓了。现在宇文霁就算真改名叫大趾,百姓也只会拍手称赞。毕竟老百姓八成都是宇文霁脑残粉。
“行。”熊爹点着头,苍老的手拍着儿子的大手,“大趾,我已经写好了遗书了,以后有谁用我的名义找你的麻烦,你就把遗书拿出来,骂他们。”
“爹……”熊爹一直在拼尽全力保护他,甚至惦记着死后依旧这样保护他。
“对了。”
“爹,您说。”
“你不让江南以绿孔雀上供,我懂,那是你上边熟人的后嗣。听说天竺那边有蓝孔雀,从天竺弄点蓝孔雀毛过来没问题吧?给你母亲做几件孔雀裘。”
“……好。”
“你不许给你们家吕墨襟弄!反正他就是个丞相,你母亲穿了,他也不好穿了!”熊爹不喜男子,可他审美正常。吕墨襟那么一个高挑的美男子若穿着孔雀裘,跟崔王妃那个小老太太站一块儿……
“……哦。”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