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给开了安眠的药不好,他只能提高工作强度,外加练武,累翻自己。
可这法子只是最初管用,不出半个月,他就是把自己累成死狗,浑身酸疼,也依旧睡不着了。
这种情况下,不病才怪了。
现代感冒,即使不吃药,身体好撑一个礼拜就好了(身体不好可能转肺炎……)。可古代,感冒确实是致命的。
吕墨襟显然就是要么不病,一病就汹涌澎湃的人。正因为太久没生病了,他最初甚至没意识到自己病了。长期失眠和疲劳,头疼与身体酸疼成了常态,他头晕都习以为常了,有时候做梦发现自己莫名哭了一晚上,眼睛红还鼻酸。
一块儿干活的众臣都没发现吕墨襟病了。
直到一天早晨,吕墨襟彻底爬不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墨墨:[心碎]
第220章 狗头滩
可即便是起都起不来了, 吕墨襟都还没意识到自己是病了。只觉得是太长时间睡不着了,只能把侍奉的内侍叫进来,搀扶他起来。
进来的内侍一上手, 吓坏了,语气颤抖道:“大人,您发着热呢。”
吕墨襟脑袋瓜子嗡嗡的, 听见了内侍说话, 却连这么简单的一句话是什么意思都没听懂,他嘶哑着嗓子,声音如蚊:“什么?”
“大人!您发着热呢!”内侍大声道,小心翼翼把吕墨襟扶回去躺着了。
吕墨襟脑子还是糊涂,就惦记着起来干活。还寻思着内侍胆子真大, 可他以为的自己扑腾了半天,其实就手指头微微用了些力, 他以为自己大声斥责内侍, 其实声音比刚才更小了, 都闷在了自己嗓子眼里头。
内侍跑出去叫人了。
吕墨襟眼前一阵黑, 一阵花, 不一会儿, 房里涌进来了很多人。这时候吕墨襟才终于意识到——我病了。
继而他想;坏了, 可千万别让景光知道。
可他已经彻底没办法发出一点声音了。
万幸, 有这种想法的人, 不在少数。包括崔王妃和素合在内,别说是让宇文霁知道吕墨襟病了,他们甚至不敢让岐阳知道这事儿的人多一点。
否则,别看岐阳坐镇的人多,但在熊爹已去、宇文霁南巡的情况下, 岐阳还真可能要出乱子。
吕墨襟高烧了三天,烧得脑子都糊涂了,宇文霁来信了。
这次他是八百里加急送过来的,除了信,他还附带送过来了两口大箱子,里边是两大包袱棉花,一些果干、虾干、鱿鱼干、紫菜干,以及两条臭咸鱼……
果干和棉花,甚至那封信,都被各种各种晒干的海鲜,尤其是臭咸鱼弄得腥臭异常了。
病中的吕墨襟,闻见臭味就吐了。拿信进去的内侍吓得出来了。守在外头的崔王妃当即呵斥道:“送进去,给他念!大声念!”
人的精气神有多要紧,崔王妃是深有感触的。
她先前也觉得自己是要没了,可如今也撑起来了。为家,也为国。
内侍赶紧又进去了。
这还是找的一个声音没那么娘气的内侍,说话很有点英气。
宇文霁来信的大概意思:墨墨,我在江南很想你。想得坐卧不宁。看见了蓝天很好看,想你今天也看见了吗?看见了太阳很好,想你晒到太阳了吗?看见了大片美丽的花,我却很难过,因为你没在我身上,看不见花,我也看不见在花丛中的你。
墨墨,我好想你啊。今天吃的果子很甜,你一定很喜欢。但它送不到岐阳,我问当地人能不能晒果干,还真的有。果干更甜了,你一定会更喜欢的。
墨墨,我今天遇见了一位弹棉花的小贩,原来弹棉花的人,拜的祖师爷是我呀。哈哈哈哈,我有点骄傲。可是一转头又开始想你了,我把他送给我的棉花给你寄回去了。
墨墨,我在这里看见了大片的甘蔗田,将来红糖会越来越便宜的,但你依旧不能多吃。我没在家,你可千万别趁机多吃啊。
墨墨,我想你。想你,真想你……
因为声音够大,所以崔王妃站在外头捂着腮帮子,无他,牙酸尔。
她又忍不住想起了老平王,他就不会写这么柔情蜜意的信,下辈子可得让他好好读书,多写情诗。
屋里的内侍宫女和御医,也都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被酸得齐齐抠脚。
吕墨襟还真睁眼了,他睁着眼睛,看着床帐,莫名就觉得宇文霁出现在了他的身边,一声又一声地在他耳边念叨:“墨墨,我想你。”
宇文大趾,我也想你……
他的好大趾,回来了。
不是回到了岐阳,是他这个人回到了这个世间。
唉,说起来,他好像是很久没吃糖了,竟然把这件事忘了。
他这场病,虽然熬过了最凶险的时候,可也缠绵病榻近半个月,待好了,人瘦了大半下去。
这还是幸亏他生病那段时间,已经过了国丧,否则肉都不能吃,滋补身体更困难。
什么都不知道的宇文霁,已经到达了海州。如今这里可真的是个破地方,大城市还不如北方的县城,海是很美的,沙滩也很美,但只有他一个,宇文霁也无心欣赏什么美景。
宇文霁到这儿,还是为了见一眼倭寇。
当时那个倭人使团,就让他觉得是矮人使团的,这倭寇……
将来那哥布林就是你们照着自己画的吧?这真不是侮辱,完全是事实。
他们身高还没到一米二了,成年人竟然能矮小成这个样子,身材普遍就是大头、大肚子,四肢短小。可对比之下,能发现他们的脑袋其实和正常人一样大,还是身材比例的原因,显得头大。
单看他们的样子,完全想象不到这些家伙是来劫掠的,他们给你的第一印象,甚至是“可怜”。那张脸还是人脸,晒得黝黑,当他对你笑的时候,甚至有几分淳朴。他们现在还没有鞠躬的习俗,但已习惯了弯着腰,表示谦恭。还有几个人根本就是驼背,佝偻着身子,两只手作揖一样举在眼前。
而且这些能来当倭寇的,还不是倭国的真正底层穷人,比如这个带头,他甚至能磕磕巴巴说汉话,他们还算是倭国的沿海贵族。江南最矮小的渔夫,看见他们都觉得自己是庞然大物。
怪不得沿海死于倭寇的人,加起来也不少了,却还没什么危机意识。宇文霁还听过那些死者与被绑架者,都是自己太过不小心的言论。就长这样的,是很难对他们升起警惕。
宇文霁穿着一件黑色熊皮斗篷,没告诉倭寇要见他们的是谁,但倭寇们也知道是个大人物。他们最初也只是摆着无害的惊恐的姿态,看着高大的汉家贵人。待发现这个贵人一脸看稀罕物的表情看着他们,倭寇们开始出现反应了。
“误、误会。”带头的一个说着生硬的江南土话。
后头的人开始跪下,哭泣着磕头。还有人跳舞,或者做出滑稽的动作,就像是演杂耍的丑角。
在一旁陪同的赵镶嘴唇紧紧抿着,她不断告诉自己:陛下说他们是不臣之民,还因为他们一路南巡。他不可能被这群人的假象迷惑的。
宇文霁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倭寇们以为自己有救了,带头的说着:“愿为奴,愿为奴。”
“吊死。”宇文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