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巧了!”他走进画廊——这间房现在还叫这名字——看见伊琳就站在窗口。
她向他走过来,一面说:
“我是闯进来的;穿过那边小树林和花园,从前总是这样跑来看乔里恩大伯的。”
“你来这儿不算是闯,”乔里恩回答;“这是历史安排好的。我刚才还想起你。”
伊琳笑了。那样子就象有什么东西使人眼睛一亮;并不仅仅是一种精神质地——比这还要安详,还要完美,还要魅人。
“历史!”她低声说。“我有一次告诉乔里恩大伯爱情是不死的。唉,事实并不是这样。只是厌恶永远存在。”
乔里恩眼看着她。难道她对波辛尼的心终于淡了吗?
“对了!”他说,“厌恶比爱和恨还要深些,因为厌恶是神经的自然作用,是我们改变不了的。”
“我是来告诉你,索米斯来看过我。他说了一句话使我害怕起来。他说:‘你还是我的妻子!’”
“怎么?”乔里恩冲口而出。“你不应当一个人住。”他仍旧瞠眼望着她,心里痛苦地想着,只要哪儿有美色,那儿就不会风平浪静;有那么多人认为美色不道德,敢说就是这个缘故。
“还有呢?”
“他要和我握手。”
“你握了吗?”
“握了。他进来时,我敢说他并没有要握手的意思;可是在屋子里他变了。”
“啊!你决不能再一个人在采尔西住下去了。”
“我又不认识什么女人可以邀来同住的,而且我也没法定制一个情人,乔里恩大哥。”
“不成话说!”乔里恩说。“这事情真是尴尬;你在这儿吃晚饭好吗?不吃?那么,我送你进城去;今天晚上我本来要进城的。”
“真的吗?”
“真的。你等五分钟我就来。”
在往车站的途中,两人谈到绘画和音乐,谈到英国人和法国人性格的对比,和他们对艺术见解的分歧;可是在乔里恩眼中,那条直而长的小径上篱落间的秋色,一路上随着他们啁啾的碛鶸鸟,杂草烧完后的清香,她的头颈的姿态,一双深褐而迷人的眼睛,不时盯他一眼,以及那个动人的身条,给他的印象要比相互间的谈话深刻得多。他不自觉地腰杆直了起来,步伐也更加有弹性了。
在火车里,他就象向她进行口试一样问她平日是怎样消磨时间的。她做做自己的衣服,上店家买买东西,弹弹钢琴,搞点法文翻译。有一家出版社经常接点稿子,似乎可以增加一点收入。晚上很少出去。“我一个人生活得太久了,你知道,所以一点不在乎。我想我是天生的孤僻性格。”
“我不相信,”乔里恩说。“你熟人多不多?”
“很少。”
到了滑铁卢车站时,他们叫了一辆马车,乔里恩送她到公寓的门口。分手时他握着她的手说:
“你知道,你随时都可以上罗宾山来找我们;有什么事情你一定要让我们知道。再见,伊琳。”
“再见,”她轻声说。
乔里恩重又爬上马车,不明白为什么没有邀她一同去吃饭、看戏。她的生活多么孤独,多么枯寂,多么没有着落啊!“什锦俱乐部,”他向车窗说了一声。马车驶上河滨大道时,一个人戴着大礼帽,穿着大衣在旁边走过去,走得非常之快,而且紧挨着墙,就好象身子在擦着墙壁似的。
“天哪!”乔里恩心里说:“索米斯呀!他这时候来打的什么主意?”他在街角上停下马车,从马车里出来,向着索米斯走去的方向一步步走了回去,一直到眼睛看得见公寓的大门为止。索米斯已经在大门口停下来,正在望她窗子里的灯光。“他如果进去,”乔里恩想,“我怎么办?我又有什么资格怎么办呢?”这家伙讲的话不错。她现在还是他的妻子,他要找她的麻烦可绝对挡不了!“哼,他要是进去,”乔里恩想,“我就跟着进去。”他开始向公寓走去。索米斯又走近一步;已经快走进大门了。忽然间,索米斯停下,转了一个身,向河这边走来。“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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