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救命!”他把苏丹的新娘吓得惊跳起来。稍后,她恢复常态:“嗅,对,我方才觉得这副白色销甲有些眼熟。许多年以前,是您及时赶到,制止了土匪对我的暴行……”
“现在我及时赶来救您逃出这耻辱的异教婚配。”
“明白了……总是您来,您是……”
“现在,在这把宝剑的庇护之下,我将送你逃出苏丹的魔掌。”
“—……明白……”
当宦官们前来通报苏丹即将驾到时,一个个倒毙在利剑之下。索弗罗妮亚将自己裹在一件斗篷里,依傍着骑士跑向花园。通译们发出警报。回教徒的沉重弯刀难以应付白甲武士敏捷精确的剑术。他的盾牌挡住了整整一小队士兵的长矛的进攻。古尔杜鲁牵着一匹马守候在一棵仙人掌后面接应。在港湾里,一只早已装备好的双桅小帆船立即启航,驶向基督教的国度。索弗罗妮亚站在舱面上凝视着岸边的棕桐树渐渐远去。
现在我在海面上画一只船。我把它画得比先前的那只略大一些,以便万一碰上鲸,不再发生险情。我用这条曲线表示小船的航程,我想让它直驶圣马洛港。不幸的是在比斯开湾的深处已有一团错综复杂的航线,最好将小船从稍微偏上的地方驶过,从这里往上,往上走,糟了,它撞在布列塔尼的礁石上了!船撞翻了,往下沉,阿季卢尔福和古尔杜鲁勉强将索弗罗妮亚救到岸上。
索弗罗妮亚疲乏至极。阿季卢尔福决定让她在一个山洞里藏身,自己和马夫一道返回查理大帝的营地,报告公主的贞操仍如白壁无暇,因而他的名位应是完全合法的。现在我在布列塔尼海岸的这一处画一个大叉,作为岩洞的标记,便于以后再找到它。我不明白也从这里经过的这另一条线代表什么,在我的这张图纸上指向各个方向的线条交错纠结在一起了。哦,对了,这是托里斯蒙多的旅行路线。因此,当索弗罗妮亚躺在岩洞里时,这位心事重重的年轻人正好从这里经过。他也走进了岩洞,他走进去,看见了索弗罗妮亚。
托里斯蒙多是如何到达那里的呢?原来在阿季卢尔福从法国到英国,从英国到非洲,又从非洲回到布列塔尼的这段时间里,这位科尔诺瓦利亚公爵府的被推定为合法的后裔从南到北、由东至西地横穿直越,踏遍了所有基督教国家的森林,寻找圣杯骑士们的秘密宿营地。由于圣团习惯于每年换一次住地,从不在世俗人前露面,托里斯蒙多在他的旅途中很久没有发现任何可供依循的迹象。他便任意流浪,以驱除心中的失落感。在他看来,落寞的感觉是与没找到圣杯骑士团相关的。他是在寻找虔诚骑士团,还是更多地追忆在苏格兰的荒地上度过的童年呢?有时,一条长满落叶松的苍黛色的山谷豁然出现,或者一道灰色岩石峭壁横空而出,它下面涌出一条泛着白色泡沫的溪水,它们使他感到一阵难以名状的激动,他认为这是一种预示。“对,他们可能在这里,就在附近。”如果在那个地区远远地响起低沉的号角声,那么托里斯蒙多就确信不疑了。他一步一步地搜索每条沟壑,找寻骑士们的足迹。但只是偶尔遇见一个惊呆的猎人或一个赶着羊群的牧民。
他来到偏僻的库瓦尔迪亚的地方,在一个村庄停步,向村民讨些鲜奶酪和黑面包。
“给您,很乐意送给您这些东西,少爷。”一个牧羊人说,“可是您看看我、我的妻子和孩子们,我们瘦成骷髅一般了!我们必须交纳给骑士的捐献太多了!这座树林里住满了您的同行,他们只穿戴得同您不一样。他们是整整一支军队,您可知道,一切供给全落到我们身上!”
“住在森林里的骑士吗?他们穿什么衣服?”
“披风是白色的,头盔是金子做的,插着两根白色的天鹅羽毛。”
“他们很虔诚吗?”
“哼,他们假装很虔诚。金钱当然不会弄脏他们的手,因为他们身无分文。但是他们有欲望,让我们来满足他们的种种要求!如今发生饥荒,我们都饿成柴火棍了。下次他们再来,我们拿什么给他们呀?”
年轻人已向森林奔跑而去。
一条溪水静静地流过草地,一群天鹅缓缓地顺水游动。托里斯蒙多紧跟着天鹅沿水边走。从树木的枝叶里传出竖琴声:“丁咚,丁咚,丁咚!”在枝叶疏朗之处出现一个人的形象。他是一个戴着插白色羽毛的头盔的武士,他手里拿着一杆长矛,还有一把小小的竖琴,他正一下一下地试拨那根和弦:“丁咚,丁咚,丁咚”他不说话,他的眼光并不回避托里斯蒙多,但是只从他的头顶上掠过。他仿佛不理睬他,又好像在陪伴着他。当树干和灌木丛将他们隔开时,武士就用他那“丁咚”的琴声呼唤他,引导他继续往前走。托里斯蒙多很想同他说话,向他打听,然而他只是默默地。小心谨慎地跟着这个武士走。
耽美书斋推荐浏览: 伊塔罗·卡尔维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