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兄弟(40)

2025-10-09 评论

    可他气得哭不出来,恨得感觉不到伤害,怕得不愿浪费时间去渴求一个并不存在的人。需要行动,迅捷的、决定性的、秘密的行动。
    可他依然被伤心压倒,最后扯下安全肩带,把车停下,没有熄火。所有有关里基的美梦,那些凝视他那带着一丝不自然微笑的英俊脸庞的无数时刻,还有读他的时而悲伤、时而滑稽、时而不顾一切、时而充满希望的信,这么多情感怎能用言语来表达?他几乎把信都背了下来。
    他还是个孩子,这么年轻,这么有阳刚活力,可他孤独,需要与成年人交往。他所爱的里基需要年长男人的爱抚,柯蒂斯己一连几个月在计划了。当他老婆在埃尔帕索的姐姐家时,他假装说去参加奥兰多的国际钻石展。他劳心费力地安排好细节,不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他终于哭了。可怜的范毫不难为情地哭着。谁也看不见他,其他车辆以每小时八十英里的速度飞驶而过。他像个被抛弃的情人那样发誓要报复。他会找到那恶棍,那个以里基的面目出现的、撕碎了他的心的恶魔。
    哭泣渐止,他想起了老婆和孩子,慢慢平静下来。她会得到那六个店铺、两百万、以及有独立卧室的新房子,而他只会得到嘲弄、轻蔑和小城最爱的闲话。孩子们会跟钱走,孙子们将来会听到有关祖父的流言。
    他以五十五英里的速度回到车道,第二次穿过麦斯格特。当十八轮大卡车呼啸而过时,他又把信读了一遍。
    没有谁可以打个电话,没有一个他信任的银行家可以去核实巴哈马的账户,没有律师可以咨询,没有朋友倾听他伤心的故事。对一个小心地过着双重生活的男人来说,钱不是不可逾越的。
    他老婆盯着家里和店里的每一分钱,为此范很早就精于藏私房钱。他把宝石、珍珠、有时是小钻石,放在一边,日后卖给其他商人换取现金。这在这个行当相当普遍。他有一盒一盒的钱,装在鞋盒里,整齐地捆扎在防火保险箱内,藏在普莱诺一个微型贮藏室里。这是供离婚后使用的现金。供他和里基以后周游世界共度余生的现金。
    “狗娘养的!”他咬牙切齿地咒骂着。
    为什么不写信给这罪犯诉苦呢?或威胁曝光他的敲诈伎俩?
    为什么不反击?
    因为那狗娘养的知道他在干什么。他已知道范的真名和他老婆的名字。他知道范有钱。
    他驶进他家门前的车道,格伦达正在扫地:“亲爱的,你上哪儿了?”她愉快地问。
    “办点事儿。”他笑着说。
    “去了好久啊。”她说,依然扫着地。
    他受够了。她计算他的行动时间!三十年来她手里握着滴答作响的秒表,一直控制着他的行动。
    出于习惯,他在她脸上轻啄了一下,然后走到地下室,锁上门,又开始哭泣。这房子是他的监狱(每月还七千八百块的抵押贷款,当然像个监狱喽)。她是看守,掌管钥匙。他惟一的解脱途径刚刚被冷酷的敲诈者堵上。

    八十具棺材需要很大的空间。它们排得整整齐齐,都覆盖着美国国旗,长短一致。三十分钟前它们由一架空军运输机运抵,在盛大的仪式中被抬了下来。在机库的水泥地上,约一千位亲朋好友坐在折叠椅里,震惊地凝视着面前摆放的这片国旗的海洋。只有记者的人数超过亲属。那些记者被警察挡在障碍物后。
    即使对一个惯常在外交政策上无事忙的国家而言,死亡人数也够触目惊心的。八十个美国人、八个英国人、八个德国人。没有法国人,因为他们一直抵制西方其他各国在开罗的外交宴会。为什么晚上十点过后仍有八十个美国人呆在大使馆?这是当前令人费解的问题,到目前为止尚未有合情合理的解释。呆在大使馆的人中有许多现在躺在棺材里。华盛顿最流行的解释是餐饮公司送饭晚了,而乐队到得更晚。
    可事实证明恐怖分子会在任何时候发起攻击,所以大使夫妇和他们的工作人员、同僚、宾客多晚开晚会又有什么区别呢?
    眼下的第二个问题是,在我们驻开罗使馆里怎么会有八十人?
    国务院尚需证实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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