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与薄情(44)

2025-10-09 评论

    我八岁了……父母带我去电影院,我和他们一起看着银幕上的罪犯从监狱里逃出来,舍命救了一个人。妈妈悄悄地擦着眼泪,可我却不懂,她为什么那么伤心。
    “妈妈,你怎么了,可怜他?”我们从电影院走出来,已是傍晚时分,但春风暖洋洋的,飘着花香。
    “当然啦,亲爱的。”妈妈点点头。
    “可他是个罪犯,”我气得嚷起来,“是从监狱里逃出来的呀。干吗要可怜他?”
    “孩子,”爸爸又是那个腔调,“凡事都没那么简单,没有绝对坏的人,也没有绝对好的人。不错,他是罪犯,可是他救活了那个小姑娘,这说明他还算是个好人。事情不会总是一成不变……”
    可是这种说法,也不能令我满意。我想要有一种固定不变的尺度,以免在大人的世界里迷失方向。我想搞清楚,什么样的人是好人,什么样的人是坏人。
    我想搞清楚,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什么,干什么会得到奖赏,干什么会受到惩罚。我在寻找答案,一点一滴地收集着,向父母问过成千上万个为什么,但是他们一点也不明白我需要什么,总是那么含糊其辞、不清不楚地给我解释说:“凡事都没那么简单,情况不同……”
    日积月累,我终于开始对世界有了独立的见解,这不是父母教我的。我看书、看电影,什么都看:百万富翁与罪犯,侦查员与间谍,“红军”与“白军”,于是我把世界分成了这两种颜色。中间色调使我不安,模棱两可的话语让我感到害怕。我最讨厌这些了。
    11岁时,我被汽车撞了,因脑震荡住进了医院。生来头一回,晚上睡觉前妈妈没吻我,早晨没喝上家里的果汁。我可是一直以为,过去怎么样,将来还会怎么样的。我总是缠着大夫问:“什么时候放我回家?”要做的治疗我都能忍受,我只想得到确切的回答:什么时候回家。
    “好孩子,”一位戴着眼镜的大胡子大夫对我说,“这取决子很多情况……”
    接下去又是一些含含糊糊的话,和从父母口中听到的那些一模一样。我开始精神错乱,歇斯底里,要求放我回家。大夫们经不住我的纠缠,终于让我出了院,但仍要我严格卧床静养,要母亲向他们保证,一定精心照料我。
    我高兴极啦,终于又回到了家,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躺在自己的床上,和爸爸妈妈在一起,看自己喜欢看的书。我盼着尽快恢复健康,决心按大夫的吩咐去做:躺在屋里,放下窗帘,尽量少下床活动,不看书,不看电视,一天吃六次药。十一岁的我当然不可能整天躺在那里靠想入非非度日。父母一上班,我就拽开窗帘,看起书来。到了下午,班上同学来了,我一跃而起,可没过多久就是一阵头晕,想吐。妈妈下班回来,关切地询问我的感觉,我骗她说挺好,我不敢说出真相,因为我不想再去住院。
    一天,我的谎言终于露了馅,妈妈在上班时间突然回来了,正碰上我俯身冲着马桶痛苦万分地呕吐。妈妈要叫急救车,我却大哭起来,求她别叫,直到失去了知觉。妈妈心疼我,只好请了假,在家里照料我,并监督我按要求做。又过了一段时间,我的病果然好了起来。
    又过了很长时间,我只有春秋两季才犯脑震荡。一到11月和4月,我就觉得难受,头痛得很厉害,情绪坏透了,动不动就发脾气,毫无来由地发火。但这种情况一会儿就会过去。
    防暴处的工作人员尼古拉-谢卢亚诺夫最讨厌女人,并因此而讨厌由女人作不在现场证明,特别是当作证的女人是犯罪涉嫌人的妻子或女友时。他把所有的女人都看成是爱撒谎的背叛者。妻子抛弃了他,夺走了两个孩子,跟新结婚的丈夫跑到沃罗涅日市去了。打那以后,他就再也听不进那些劝他改变这一看法的话了。离异使他痛苦了很久,见不到孩子更是雪上加霜。他记恨妻子给他造成的苦楚,于是便将满腹怨恨发泄到工作中遇到的女人身上。
    因此,当马拉特-拉特舍夫推说奥莉加-叶梅利扬采娃可以为他作证时,谢卢亚诺夫丝毫不相信,他断定,年轻实业家的女友一定会按他的意愿为随便什么事作证的,更何况拉特舍夫是个非常可疑的人物。
    对不在现场证明信不过时,他有一套核查和揭穿的方法。但他的这种做法并不总能得到处长戈尔杰耶夫上校的赞同,而谢卢亚诺夫对领导经常不断的责难置若罔闻。他是只看重结果的那种人,对过程中受到的种种非议,并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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