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处长的脸色可以看出,他很不满意。往常,在他需要思考事实和作出决定时总是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现在却一反常态,一动不动地坐在办公桌旁的扶手椅里,眼镜挂到鼻子上埋头看着文件。娜斯佳只看见他脸的一部分和那个闪闪发亮的大秃顶。
“你不该不同我商量就吸收外人参加工作。”她刚一走进办公室,他就生气地说,“你至少该知道,整天跟杀人凶手在一起有多危险。你的头脑哪儿去了?你那出了名的小心谨慎哪儿去了?”
“维克托-阿列克谢耶维奇,我不是有意的。”娜斯佳辩解说,“我一分钟也没怀疑过他。事实清楚之后,我就没再见过他。”
“明白了就好。”上校喃喃地说,“可我永远也不会相信,你在两个星期里竟会识破不了罪犯。别骗我,你跟他交往了这么久,就一点儿也没察觉?一点儿可疑的地方也没发现?”
“没有,说老实话,没有。”
“那可不好。这说明你没有辨别能力。看来当初我是对你评价过高了。不该这么早把你从分析研究工作岗位上调出来。”
娜斯佳紧咬双唇,竭力抑制住眼中涌出的泪水,一言不发。
“现在谈点儿别的。”维克托-阿列克谢耶维奇继续说,“既然你在休假,我就不再为这件事打扰你了,不过既然你来了,我就说出来吧。你在街上看见阿尔秋欣和萨梅金娜在一起时,为什么硬要凑过去跟他谈话呢?怎么,是言语失禁,不能不作声?”
没什么好回答的。她自己也知道,这件事办得很蠢,不像个侦查员干的。只不过在那一刻她松弛了,已进入“休假”状态,第二天就要出嫁了。当然,处长说得对,没什么可辩解的。而且所有这些铁面无私的指责,她已经对自己说了不止一次。
“不过你的疏忽没有酿成大祸,这是唯一可以宽恕你的地方。好在当时阿尔秋欣没逃走,也没干什么坏事,否则是完全有可能出事的!”他用那只粗壮的手指直指着娜斯佳,“只有傻瓜才靠运气。可你不是个傻瓜。”
上校说了一通,便不作声了。从那一刻起,他就一直这么坐着,一言不发,只是接接电话。侦查组去拘捕舍夫佐夫了,所以娜斯佳明白,一切并未结束,她也好,维克托-阿列克谢耶维奇也好,都不能离开这里。
门突然大开,惊慌失措的科罗特科夫站在门口。没让他,也没让谢卢亚诺夫参加拘捕舍夫佐夫,因为安东认得他俩的面孔,预先侦查时便可能从窗户里发现他俩。
“维克托-阿列克谢耶维奇,他们逮捕了阿尔秋欣。”他说。
“谢天谢地,”上校从文件上抬起头来说,“你为什么不高兴?”
“他们是在舍夫佐夫家附近逮住阿尔秋欣的。”
“什么?!”
维克托-阿列克谢耶维奇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而娜斯佳正好相反,像是跟扶手椅长到了一起。
“这些蠢货!”上校大叫起来,“从窗户里什么都能看得一清二楚!要是舍夫佐夫看见了,他就会知道,街上的人是民警局的而不是偶然过往的行人。哪个没脑子的笨蛋干的?”
“米沙-科尔恰金。阿尔秋欣已经在押送的途中了。”
“真想拧掉科尔恰金的脑袋。”处长脸涨得通红,与他过去的绰号“小圆面包”完全相符。这个绰号还是在中学时代同学们因为他矮墩墩的身材和圆乎乎的脑袋而给他起的。
“维克托-阿列克谢耶维奇,”娜斯佳轻声说,“请您放心,会有转机的,我明白了。”
“你明白了什么?”
“拉里莎-萨梅金娜在舍夫佐夫家里。”
安东-舍夫佐夫慢慢离开窗口,坐在长沙发上。刚才他亲眼看见抓住谢尔盖-阿尔秋欣,并把他塞进汽车的情景。他非常不希望这是真的,所以当他看到街上奇怪的一幕后,便马上问拉里莎:
“你那个混蛋长什么样?”
拉里莎的样子真是惨不忍睹,被踢打得混身肿胀,躺着一动不动。安东有时也踢打她的脸,因此,她嘴唇上凝结了一层血污,眼睛也浮肿起来,说起话来很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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