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绝望的幻想中,伊佐塔太太所盼望的救星一直是男的,却没有想过女的,虽然和女的打交道,一切都应该变得简单一些,但她与同性别的人交往太少。如今,还有一个不便之处:大多数女人都是和一个男人双双坐在小游艇上,她们忌妒心强,总是远离着她,因为她那无可挑剔的躯体对她们便是一种挑战。有的船只驶过来,上面满是唧唧喳喳、兴高采烈的少女们,伊佐塔太太想到自己那有伤大雅、有损声誉的困境与天真无邪的少女们在情趣上相去太远,因而没敢贸然呼喊她们。有一位皮肤晒得黝黑的金发女郎倒是独自坐着一只赛艇驶过来,她神气活现,一定是去深海作裸体太阳浴的,而她决不会认为这种裸露能算作丢人或灾难。伊佐塔太太此时才感到自己是多么孤独,女人永远不会救她,男人又找不到,她感到筋疲力尽了。
伊佐塔太太及时抓住了一个铁锈色的小浮标,要不然她会被淹死的。然而,从浮标那里游到岸边,要付出惊人的体力。这时,她看到一个穿长裤的瘦削男人站在一条停驶的汽艇上向海里张望,他是留在海上的唯一一个人了。过了一会儿,那个瘦男人不见了,站在原处的是一个满脸稚气的卷发男孩儿。伊佐塔太太用被水泡得起了皱、变得毫无血色的手指头抓住浮标的螺钉,感到自己被整个世界所抛弃。当她再次抬眼时,看见那个男人和小孩都一起站在汽艇上,向她打手势,似乎告诉她要老实呆在那里,挣扎是徒劳的。随即,汽艇飞快地开走了,艇上的人头也不回一下。伊佐塔太太此时感到了末日的来临……不一会儿,汽艇又开回来,速度比刚才还要快,小男孩在船头扬起一条窄长的绿帆:一条连衣裙!
当汽艇停在她附近时,瘦男人向她伸出一只手拉她上船,同时用另一手捂住自己的眼睛。伊佐塔太太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便已经上了船。一切忽然间变得这么完美,寒冷和恐惧已被抛诸脑后,她的脸色很快从苍白变得通红。此时,她站在船上穿那条连衣裙,而男人和小孩则背过身去,眼望别处。汽艇开动之后,伊佐塔太太坐在船头,看到船底有一个潜水捕鱼的面罩,明白了这了两人是怎样发现她的秘密的。刚才,男孩戴着面具,拿着鱼叉,潜水游泳时看见了她,便上船告诉了那个男人,男人又下水看了一遍,然后,他们示意她等待,不过,她当时没看懂。他们急忙向港口驶去,跟一个渔妇要了一件衣服来。伊佐塔太太心想,这两个人看到她现在穿着衣服,说不定脑子里正竭力回忆刚才在水下看她时的情景呢,不过,她并不感到难为情,反正总得有人看见,她倒高兴恰是被这两个善良人看见,他们一定会感到新鲜和愉快的!
(选自《文学故事报》,译者费慧如)
[整理者按:英文题目为TheAdventureofaBather]
这是个海角,海岸峻峭。海滨公路高高在上,下面是一片汪洋,烈日当空,阳光普照,蓝天和大海恰似两面大透镜,使太阳显得大别往常。海水正懒散地拍打着犬牙交错的礁石,阿梅代奥·奥利瓦肩扛自行车,沿着陡直的台阶朝下走,把车锁在一个背阴的地方。然后他踏上一架小梯,在干燥的黄色地缝与悬空的龙舌兰之间继续往下走,同时开始寻找可舒服地躺下的礁石缝。他的腋下夹着一块卷起来的毛巾,里面是游泳裤和一本书。
海角相当僻静,下水的人没几个,晒日光浴的也很稀少,而且由于礁石无意之中成了天然的屏障,互相之间都看不见。阿梅代奥在两块岩石之间脱光了衣服,套上游泳裤,而后开始从一块岩石跳到另一块上。两条瘦瘦的腿跳过了半个礁石区,有时几乎在叉开四肢、成双成对地躺在浴巾上的情侣们的鼻尖上绊个踉跄。穿过了几块表面多孔而粗糙的礁石之后,呈现在面前的是平整而光滑的礁石;阿梅代奥脱下凉鞋提在手里,光着脚继续向前跑去。他来到一个凸向大海的地方,那儿有一面形同台阶的、半高的峭壁,阿梅代奥收住了脚步。在一块平坦而突出的礁石上,他把衣服铺开叠好,把凉鞋底朝天地压在衣压上,以免海风把衣物刮跑(事实上那天连一丝风也没有,然而他天生做事小心)。他随身带着一个小袋子,那是橡皮枕,他吹足了气,把毛巾铺在下面一块微微倾斜的岩石上。
刚仰面躺下,他已把书翻到了夹着书签的地方。阳光从四面八方反射过来,他架上墨镜,又爬到下面把白帆布太阳帽浸湿戴在头上,然后开始在字里行间追踪扣人心弦的情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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