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票。”
我慢慢地接过传票。天太暗,无法阅读,但我明白其含义。“你是送传票的?”我沮丧地问。
“对。”
“税务局?”
“对,还有汉普敦。他们要把你赶出门。”
要是我头脑清醒,手上捏着一份命我扫地出门的传票,我也许会感到震惊。但这一天之内,我受到的惊骇已经够多了,现在对什么都不会再感到震惊了。我望着草坪上散布着的乱七八糟的杂物、人行道上长着的杂草、灰暗阴沉的汉普敦公寓,心里不停地回想,这个可怜的地方当初怎么居然会吸引了我。
他后退了一步。“全在这儿啦,”他解释道。“开庭的日期,律师的姓名,等等。你或许可以打几个电话,把它私了掉,不过这与我无关。我不过是尽自己的职责而已。”
这是什么样的职责!偷偷摸摸地躲在暗处,冷不丁地跳出来扑到毫无提防的人面前,把传票塞到他们眼皮底下,提条把无关痛痒的免费建议,然后就脚底擦油去恐吓别的什么人。
他走了几步又站住脚说:“喂,你听着。我以前当过警察,车里现在还装着收话机。几小时前听到了一个古怪的电话,说是一个名叫鲁迪-贝勒的家伙砸了城里一家法律事务所。听他们描述,倒蛮像是你。车子的牌子和型号也跟你的一模一样。我不相信真的是你。”
“如果真的是呢?”
“那也不关我的事,真的。不过,警察正在找你。损坏私人财产。”
“你的意思是,他们会逮捕我?”
“嗯。我今晚得另找个地方睡觉了。”
他匆匆钻进汽车。那是一辆宝马。我目送着它消失在夜幕中。
布克在他那整洁的二联式公寓前面门廊上迎我。他在睡衣上面披了一件花呢的浴袍。没有穿拖鞋,干脆赤着脚。除我之外,在学法律的人中,他大概是唯一的穷学生,整天掰着指头计算还得等待多久才能开始上班。但他却很注意穿着打扮。壁橱里挂的东西尽管不多,他的服装却都经过精心挑选。“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他紧张地问,两只眼睛仍有点浮肿。我在转角处青年食品商场的公用电话亭,给他打过电话。
“对不起,”我一边跨进他的窝,一边说。我看见查莲正在小厨房里煮着咖啡。她也穿着花呢浴袍,头发拢在脑后,眼睛红肿。我听见有个孩子在后面喊叫。现在将近凌晨3时,我把他全家都吵醒了。
“坐下,”布克说。他抓住的我手臂,轻轻地把我按到沙发上。“你喝酒啦。”
“我醉了,布克。”
“有什么特别的理由?”他站在我面前,倒更像一个气呼呼的父亲。
“一两句话说不清。”
“你在电话中提到过警察。”
查莲在我旁边的桌上放了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你没有事吧,鲁迪?”她问,声音甜美无比。
“棒极了。”我说,口气就像出自一个真正自以为是的家伙。
“你去看看孩子。”布克对她说,而她也就随之消失了。
“对不起。”我又说了一遍。布克坐在咖啡桌的边上,离我很近,等着我开口。
我没有碰咖啡,头痛欲裂。我把昨天下午分别后发生的事情,一件件摊在他的面前。由于舌头发硬,转动不灵,我只好打起精神慢慢腾腾地说着。查莲悄没声响地走到最靠近我的那张椅子上坐下,极其关心地听着。“我很抱歉。”我低声对她说。
“没关系,鲁迪。没关系的。”
查莲的父亲是田纳西乡下某个地方的牧师,她对于酗酒或其他不良行为,丝毫不能容忍。我和布克在法学院虽然一起喝过几次,可那都是偷偷摸摸干的。
“你真喝了一打?”他怀疑地问。
查莲离开了我们,去照管又在后面开始啼哭的孩子。我以送传票的人、起诉、扫地出门结束了我的叙述。这实在是糟糕透顶的一天。
“我得设法找个工作,布克。”我喝了一大口咖啡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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