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望远镜仔细观察,我拚命找着它位置。
「喔,怎么样?捕捉到了吗?」
「看见了,看见了。那也是苍鹰吗?」这只鸟展开双翅,但看起来比较无力,向下低垂乘风飞翔着。
「是鸢。」润也平静地向我说明。「鸢?」
「那不是我们的调查对象,我们只调查稀有的猛禽类。」
「稀有的猛禽类指的是什么?」
「像是苍鹰、鹭或是鱼鹰之类的。其实妳倒不如问我哪些是不稀有的猛禽类,这样说不定还比较快。」
「不稀有的有哪些?」
「鸢。」
「啊?只有这个吗?」我拿开望远镜。
「对,就只有鸢。」润也开慢地笑了。笑声非常清亮,仿佛穿过我的胸口,直接上达天听。
「接了这份工作之后,我有一个很深的感触。」
「什么感触?」
「我不是完全不看电视、报纸,只是像这样静静等待鸟类出现吗?等了几个小时,就算发现鸟的踪影,牠们可能出现不到三十秒,就又消失不见了。而我只是像这样呆呆的等着。」
「嗯。」
「像这样等着的时候,我都会觉得世界好和平喔。」
「即使事实上一点都不和平?」
「在这地面无尽延伸的那一头,发生了许多意外或事件,再往前延伸,甚至可能还有战争和饥荒。我不知道。不过如果我不去想,只是一直在这里呆望着天空,就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了。只要不想那么多,不要想那么多。什么都不要想。」润也扬着嘴,有点腼腆地说:「要是告诉别人我在这里连续七个小时看着天空,应该没人会相信吧。不过其实我只是花七个小时在寻找鸟,并呼吸着。」
「只是在呼吸。」我的声音也自然而然地变得悠闲起来。「不管宪法修正或是不修正,都和我们无关了。」
「宪法?那是什么?」润也俏皮地说。
我抬起脖子,倾着头看着上方的天空。天空非常宽广,当我的视线盯着缓缓移动的白云时,突然属受到一股沙漏中的沙慢慢落下的安心。我的双肩逐渐放松,身体也不再紧绷。望向前方,我看见了长满杉树的小山展现出泰然而又庄严的姿态。时间的感觉消失了。政治、社会问题、公民投票等各项争论也理所当然地在这里消失,这里只有我、润也、老鹰,还有水田里的稻子和青蛙。的佛相邻土地上所发生的不幸完全都不存在,
迎面吹来的风也丝毫不带来任何不幸的消息。燕子清爽地飞过眼前,急转弯后又咻地消失。蛙鸣也不绝于耳。
或许这样就够了,我心想。
岛在隔周的星期六来到仙台。我们依照约定好的时间,在下午一点到新干线的剪票口前等他。
突然听到有人在争吵,没想到其中一人居然是岛。
「你是为了工作来的吗?」我指着他的领带间。岛暧昧地回答说:「也算是啦。」
「还在做之前的业务吗?」润也间。
「那个工作已经辞了,有一段时间了。之后我就留长了头发,你看,像这样是没办法当业务的。」岛一边摸着盖住耳朵的头发说。
「短头发比较适合你喔。」我说。
「总觉得把身体的一部分剪掉很可惜。」岛得意地回答说:「总之呀,我目前在某处帮忙。」
「帮忙?」
「是一个政治运动,未来党的党员运动。只是帮忙。」
「喂,你想溜吗?」刚才和岛争吵的男子向我们走来。男子蓄着极短的发型,下巴遗留着胡子。
「怎么了?」
岛一脸不耐地回答说:「刚才在新干线上,他坐在我旁边。我们本来在讨论一件事,后来就吵了起来。」
「还不是你这家伙,说什么宪法第九条很愚蠢。」男子鼻息急促地说。「我没有说呀,我只说我赞成修正。」
「你这家伙,居然瞧不起和平宪法,」男子正打算继续发表言论,岛立刻打断他:「我真的觉得很不可思议,向你们这些诉求和平的人,为什么动不动就紧咬着人不放?」
「你说什么!」
看着两个人又再吵了起来,我只能退到一旁观望。润也在一旁跳出来:「你们续续这样吵下去也不会有共识,干脆猜拳决定好了。」
「什么?」岛和男子都转了过来。
「你们和我猜拳。如果我猜赢了,就不要继续无谓的争论了。如果我输了,就随你们继续吵。」
「你有什么诀窍吗?」点完餐点后,岛好奇地问润也。
我们走过拱廊走道,来到了位于地下的咖啡厅。走下陡峭的楼梯,再往前走过一条微暗的通道,这家咖啡厅就在通道的尽头。这里的装潢很漂亮,咖啡也很好喝,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收不到手机讯号,常常没有什么客人,仿佛没有人知道这家店的存在。这里的环境很安静,也很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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