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设让铃江课长看证明照片,他将为之脸色一变。但他会立即挺直腰板转入反击,于是老调重弹——鼠害归林野厅所管。除非解开鸟兽东迁之谜,从而证实冲田的鸟兽可以抑制鼠类爆炸性繁殖的主张。铃江对此不以为然,而且得不到那样的证据。
冲田不想报复铃江。也许造成史无前例的惨祸,面临这样的灾变,作为官方机构,尚且不能中断与业主们的粘连。最低限度,连必要的禁止狩猎都做不到。冲田只是对此感到愤怒。而且这机构就是环境厅,所以尤其令人无法忍受。
突然,冲田想起自己的妻子,如果让她看证据照片的话,她大概不会理解自己丈夫豁出去的价值所在。
“我要用报纸唤醒舆论!”曲垣口齿流利地说,“根据中部地区竹林的占地面积,提出沟鼠增殖的设定数,计算出鼠害给林业、农业造成损失的金额。国民面对如此庞大的金额将大吃一惊。再刊出证据照片。”
一大奇闻!曲垣心里想,如果那白骨死尸是老鼠所为,那么猫犬的失踪也一定是老鼠干的。老鼠甚至袭击逃到大树上避难的活人。因此,这将是一篇骇人听闻的报道。曲垣已经开始构思精采的标题。
“你们呀!同样缺乏想象力……”右川发出叹息声。
“啊?”冲田熟悉右川的牌气。从前他是个目中无人的人,沉默不是他的习惯,觉得他那象是换口气的语气里面,包含着某种不安。
“你们就没想到吗?十几亿到二十亿只老鼠,眨眼就会把满山遍野的竹籽吃光,然后,大举进攻街道。”右川的口气象责难他们俩。
“老鼠上街……”
“对!田鼠发生爆炸性增殖时,尚且会冲进村镇,更何况沟鼠原来就是以街道为家的。沟鼠比田鼠更凶残。”
“冲到街上的话,将会怎样呢?”曲垣问。
“挨个洗劫山里的村镇,沟鼠雪崩似地冲到街上,所经之处,不要说庄稼和杂草,从猪狗到牛马,一切生物踪迹全无。”右川若无其事地说着。
“……”
“甲府市?”
“甲府!”右川凛然的声音,使冲田不由得感到一股寒气。
“从地形上看吧,把食物吃光的老鼠,大概不会越过山脉,如果从山上下来的话,那就是甲府盆地,只能是那里。沟鼠从四面八方涌向甲府市,造成恐慌。”右川停顿了一下,自言自语说:“是的,发生大恐慌。”
“具体点说,什么样的恐慌?”曲垣停住汽车问。
“会怎样!你们想想看。”右川不再说话。
“首先会发生传染病吧。”冲田回答。语气说回答,倒不如说是自言自语:“老鼠身上带有沙门氏杆菌属中的肠炎杆菌,还有韦耳氏病,是一种急性传染性黄疸。还将不断出现鼠咬症,羌虫病也将发生,还有甲府独有的日本血吸虫病。所有细菌将以老鼠作为传播媒介。将引起难以对付的高烧。”
“没有预防的办法吗?比如出动自卫队,用火焰喷射器烧杀冲到地上的鼠群。”
“鼠类是夜行动物,如果在夜间行动怎么办?而且,如此广大的山区,火焰怎么覆盖?”
“可也是啊!”
曲垣吸着烟卷,从岭上看见的秋季山景,是清新的。
“总觉得,随着展开想象而带来的戏剧性,象是科学幻想小说。”曲垣苦笑说。
冲田没有笑,说:“根本的防御是在明年开春之前,把山白竹一扫而光。”
一扫而光是不可能的。可又只能这样想。
鼠害大爆发之后,对手是鼠类当中性格最凶残的沟鼠,确实令人恐惧。
他认为自己的面子和铃江课长的报复之类没有关系。即将发生的重大事件孕育着危险的因素。
三
“的确……”铃江课长注视着胶卷,看了好大一会儿,随后把胶卷退还给冲田。这种反应早在预料之中。他是边看胶卷边思考,这件事,怎么办。等到他扬起脸时,已经打定主意了。他的脸色有些苍白,说:“看得出,是山白竹开花。但这是‘早开’现象,要作为随即到来的同时开花前兆,显得证据不足。也许是局部开花吧。”
“是的,没有证据。可是,与此相反的证据也没有啊!难道不该设想同时开花,进而制定对策吗?”
“对策归林野厅考虑!”
“课长!”
“什么?”
“我向您提出预告,中部山区的山白竹将全面开花结籽,随即出现十几亿只老鼠。那如果不是真的,我愿承担责任。我豁出命去跑到山里调查,在那里把‘早开’和几万只老鼠摄入底片,带回来作为证据。请您虚怀若谷,接受事实,考虑对策,这不是应该的吗?难以应付的事态已经迫在眉睫!”冲田没有表现出昂然自得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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