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亏这时门开了,贝拉走了进来,后面还有两位姑娘陪着。克莱德一看就知道她们都是属于这个圈子里的人。瞧她们跟最近使克莱德心荡神移的丽达和泽拉相比,该有多么不一样啊。当然罗,在贝拉怪亲昵地招呼家里人以前,克莱德并不知道她就是贝拉。至于另外那两位——一位是桑德拉·芬奇利,贝拉母女俩时常提到她——她是克莱德从没见过的那么漂亮、自负而又可爱的一个姑娘——跟他过去认识的任何姑娘相比,迥然不同,而且高雅非凡。她穿一套剪裁非常讲究的衣服,再配上一顶浅黑色小皮帽,诱人地低拉到眼梢上,显得更美了。她脖子上套着一条同样颜色的皮带,一手牵着用皮绳子拴住的一只法国种牛头犬。胳臂上搭着一件很讲究的灰底黑方格子外套——不大显眼,倒是有些象很时髦的男式外衣。在克莱德眼里,她是他迄今为止所见到过的最可爱的女性了。是的,她就象一股电流,一下子贯穿他全身上下——让他感到火辣辣的灼痛——产生一种心中悬渴一时难以得到满足的异样痛感——真是恨不能马上得到她,可又恼人地感到自己命里注定得不到,哪怕是她回首时迷人的一瞥。这就象在折磨他,可又使他如痴似醉。他一忽儿恨不得闭上眼睛,不去看她——可一忽儿又想看她个不停——他真的被她迷住了。
可是,桑德拉是不是看到了他,开头一点儿都看不出来,她只是冲她的小狗在大声吆喝:“喂,比斯尔,你要是不老老实实,我就把你拖出去,拴到门外边。唉,它要是再不老实的话,我说,我在这儿也就一刻都待不下去了。”小狗看到一只小猫咪,就使劲挣脱着要过去。
桑德拉身边是另一位姑娘,克莱德对她并不那么喜欢,可她有自己的特点,如同桑德拉一样漂亮,而且在某些人心目中,也许同样诱人。她是一位肌肤白皙的女郎——一头金色鬈发——一双明亮的杏圆形的灰绿色眼睛,一个小猫咪似的优美纤小的身段,还有一种象小猫咪似的悄没声儿的神态。她一走进来,马上斜穿过房间,来到格里菲思太太坐着的桌子跟前,紧偎着她,一下子就象小猫咪那样兴冲冲,低声耳语道。“哦,您好,格里菲思太太?又见到了您,我简直太高兴了。我已有好长时间没来这儿,可不是吗?不过,那是因为妈妈和我全都出门去了。她和格兰特至今还在奥尔巴尼哩。我在兰伯特家碰巧遇见贝拉和桑德拉。我说,今儿个你们一家人安安静静地吃晚饭,是不是?您好,麦拉?”她一面招呼麦拉,一手从格里菲思太太肩膀上伸过去,熟不拘礼地碰了一下麦拉的胳膊,仿佛仅仅表示一下客套罢了。
依克莱德看,三个姑娘里头,桑德拉最迷人。这时,站在桑德拉旁边的贝拉正大声嚷道:“哦,我迟到了。对不起,妈和爹。就饶了我这一回,好吗?”随后,她好象是刚刚看到克莱德似的,虽说她们一走进来,他便站起来,而且直到此刻还站立在那里。她就象她的女友一样,半似嘲笑、半似客气地停顿不语。克莱德本来对类似这样高傲的神态,乃至于优渥的物质生活特别敏感,还在等着人家介绍时候,早就明白自己微不足道,因而心里慌了神。他觉得,年轻貌美,再加上这样显赫的社会地位,不啻是女性的最大胜利。论漂亮,霍丹斯·布里格斯尽管都不如这里任何一个姑娘,但她照样能叫他为之倾倒,更不用谈丽达了,由此可见:只要是漂亮的女性,不论优点如何,对他都具有吸引力。
“贝拉,”塞缪尔·格里菲思看见克莱德还站立在那里,便慢条斯理地说:“这是你的堂兄,克莱德。”
“哦,是啊,”贝拉回答说,马上就发觉克莱德的样子酷肖吉尔伯特。“您好?妈对我说您这两天要来看我们。”她伸出一两个手指头,随后侧过身去,面对着她的两位女友说:“这是我的朋友——芬奇利小姐、克兰斯顿小姐,格里菲思先生。”
这两位姑娘鞠了一躬,瞧她们俩都是极不自然,拘泥虚礼,同时又直勾勾地非常仔细地把克莱德上下打量了一番。“哦,他真的活脱脱象吉尔,可不是吗?”桑德拉对紧接着她的伯蒂娜低声耳语道。伯蒂娜回答说:“再象也没有了。不过说真的,他长得好看得多,是吗?——好看得多。”
桑德拉点点头。首先,她高兴地注意到:克莱德比吉尔伯特要好看得多(她不喜欢贝拉的哥哥)——其次,他显然对她一见倾心。她认为这是应该如此,她一向就是这样让不少年轻人一见钟情。不过,看到克莱德老是目不转睛地死盯着她,她就认为,至少暂时用不着再留意他了。要征服他,太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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