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身走到破旧发霉的房间旮旯儿的衣帽柜,取出一顶软边的大草帽,它那往下奇拉的宽边帽檐,使他脸相显得越发奇特,他的那双凸眼睛和浓胡子,其实很善良,这时却好似凶恶极了。一切都准备停当,他便对秘书说:“我这会儿就去县执法官①那儿,厄尔。最好你跟《共和党人报》和《民主党人报》通个电话,把这事给他们说一声,别让这两家报社认为我们跟他们不通气。到时我就在火车站跟你碰头得了。”说完,他便步履艰难地往外走了——
①据美国州、县政府职责规定,执法官,亦即县的行政司法长官,负责维持公共秩序,逮捕罪犯和管理县监狱。
厄尔·纽科姆是个身材颀长、头发蓬乱的年轻人,年龄约莫有十九岁,举止谈吐非常严肃,虽说有时也会恍然失措。他马上一面抓了一叠传票往口袋里掖,一面又给海特太太打电话。稍后,他在电话里向这两家报社说了一下大比腾湖上两人溺亡的惨闻,随后抓起那顶比他的脑瓜大两号的蓝边草帽,急冲冲下楼了,殊不知在敞着门的地方检查官办公室对面碰上了泽拉·桑德斯。她是个老处女,也是当地颇有名气而又机智的地方检察官奥维尔·W·梅森的唯一速记员。这时她正去审计长办公室,见到平素办事不紧不慢的纽科姆先生心事重重、行色匆匆的样子很吃惊,便冲他喊道:“喂,厄尔。有什么急事?你急冲冲往哪儿跑呀?”
“听说大比腾有两个人淹死了。说不定情况比这还要糟。海特先生要去,我就跟他一块去。我们得搭乘三点十分的这班火车。”
“你是听谁说的?是当地人吗?”
“还不知道,不过我想恐怕不是吧。那个姑娘口袋里有一封信,是寄给米米科县附近比尔茨一位姓奥尔登的太太。等我们回来,一切我都会告诉你的;要不然,我就打电话告诉你。”
“哦,我的天哪,如果说这是一件刑事案子,那梅森先生也许会感到关注的,是吧?”
“当然罗,我会打电话给他的;要不然,海特先生自己也会打来的。要是你看见巴德·帕克,或是卡雷尔·巴德内尔,转告他们,说我得出镇去走一趟。还有,请你代我打个电话给我妈,得了吧,泽拉,也关照她一声。我怕我自己来不及打了。”
“当然可以,厄尔。”
“谢谢。”
本来他的上司日常生活够单调乏味,现在来了这么一件新鲜事,对此纽科姆兴趣很大。瞧他乐呵呵地,甚至热呼呼地连跳带蹦,走下了卡塔拉基县法院大楼南边台阶。桑德斯小姐知道她自己的上司因为跟即将召开的本县共和党代表大会有关的事出去了,他办公室里此刻没有别人听她的新闻,便往审计长办公室走去。她不妨根据她刚才听到的消息,对聚集在那儿的人大讲特讲这次关系重大的湖上惨案。
验尸官海特跟他的助手所搜集到的材料,确实异乎寻常而令人焦虑不安。开头是,因为有一条游船失踪,连同一对看来很幸福、漂亮的观光客也失踪了,在当地客栈掌柜建议下,一大早便出动寻找,结果在月潭发现了那只倾覆的小划子,还有那顶帽子和那块面纱。所有能找到的客栈职工,连同导游和住店的客人,经过急募以后,就立时分别潜入湖中,或利用装有铁钩的长篙,想把一具或两具尸体都给打捞上来。据导游西姆·肖普以及客栈掌柜和出租游船的人说,失踪的姑娘既年轻又漂亮,看来她的同伴好象是相当有钱的年轻人。这一事件足以引起湖边许多林区居民和客栈职工的莫大兴趣,乃至于内心悲痛。除此以外,大家还觉得疑惑不解的是,象这么一个晴朗无风的日子,怎么会发生如此离奇的不幸事故。
可是,过了一会儿,却引起了更大的骚动。原来事实是这样的:正午时分,有个经常在湖上拖钓的人约翰·波尔——一个林区居民,终于钩住死者的衣服,把罗伯达给推出湖面。她的脸部——嘴唇、鼻子和右眼上下,显然受过伤——对于这一事实,所有在场帮着打捞的人,马上都感到非常可疑。由乔·雷纳帮着摇橹,终于把罗伯达曳出湖面的约翰·波尔,一见到她便大声嚷道:“唉,你这可林〔怜〕的闺女呀!她那身子简直好象压根儿没有分量似的。居然她还能沉底。一〔依〕我看,真是怪事。”稍后,他伸出自己两条有力的胳臂抓住她,把浑身湿透、早已咽了气的她拖进了船舱。这时,他的那一伙人便打手势招呼其他的打捞船。于是,他们马上围拢来。由于湖水冲击,她那浓密的棕色长头发已把脸儿盖没了,约翰·波尔一面把她的长头发拢到脑后勺去,一面找补着说:“我说真怪,乔!看这儿。这孩子好想〔象〕是给十〔什〕么东西砸过!看这儿,乔!”周围其他船上的林区居民和住店的客人,都仔细端详着罗伯达脸上青紫色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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