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蓝色服装的旁边有好几条蓝色的长裤和便裤;还有几件短袖圆领汗衫,其中一件汗衫上印着乔舒亚所在的垒球队队名。詹妮弗站在那里,无目的地抚摩着这些衣裤。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了。
麦琪太太出现在她身旁。“您还好吗,帕克太太?”
詹妮弗彬彬有礼地说:“我很好,谢谢,麦琪太太。”
“我能帮您干些什么呢?”
“不,谢谢。我准备给乔舒亚穿戴一下。您觉得他最喜欢穿什么?”她声音清脆响亮,但眼神却呆滞得可怕。
麦琪太太看到了她的眼神,吓了一大跳。“您为什么不稍稍躺一会儿,亲爱的?我去请医生。”
詹妮弗只顾上下抚摩着壁橱中挂着的衣服。她从衣架上取下一件垒球衣。“我想乔舒亚会喜欢这一件的。你看除此之外还需要什么吗?”
麦琪太太无可奈何地望着詹妮弗。只见她走到衣橱旁,拿出内衣、内裤、袜子和一件衬衣。詹妮弗相信,乔舒亚一定非常需要这些,因为他就要去遥远的地方度假,那可是一个漫长的假期啊!
“您觉得他穿上这些够暖和吗?”
麦琪太太突然放声大哭起来。“请别这样,”她恳求道,“把东西放着吧,这些我会安排妥帖的。”可是,詹妮弗招呼也不打,带着衣物走下楼去了。
尸体停放在殡仪馆的停尸室里。乔舒亚被放在一张长长的桌子上,相形之下,他的身材显得又短又小。
当詹妮弗带着衣物返回时,殡葬服务员还想再做一次努力。“我已经同莫里斯医生商量过了,帕克太太。我俩一致认为,这里的事您最好让我们来处理。我们已经习惯了。”
詹妮弗冲他笑了笑。“出去。”
他咽了口唾沫,说:“好吧,帕克太太。”
詹妮弗待他离开停尸室后才转向她的儿子。
她看着他那熟睡的脸,说:“你母亲来照顾你了,我的乖乖。我要给你穿上垒球衣,你一定会喜欢这衣服的,对吗?”
她轻轻掀开被单,看了看他赤裸的、蜷缩的身子,开始给他穿衣。她决定先给他套上短裤衩;当她的手碰到他冰冷冰冷的肉体时,不由得缩了回来。他的躯体又僵又硬,像大理石似的。詹妮弗竭力告诉自己:这冷冰冰,没有活气的躯体并不是她的儿子;此刻,乔舒亚正在别的什么地方,身体暖融融的,过得很幸福。可她又无法使自己相信这种臆造的乐境。躺在桌上的正是乔舒亚。詹妮弗开始颤抖起来,就好像孩子身上的寒气也侵入了她的骨髓。她努力对自己说:别抖!别抖!别抖!别抖!别抖!
但她还是战栗着,大口大口地喘息。当最后终于使自己平静下来时,她又开始给儿子穿衣服,一边穿,一边还唠唠叨叨地对他说些什么。她先给他穿上短裤衩,然后穿上长裤,当她抱起他给他穿衬衣时,他头一歪,撞在桌子上。詹妮弗喊了起来:“啊,对不起,乔舒亚,原谅我。”她开始哭泣起来。
詹妮弗差不多花了三个小时才给乔舒亚穿戴完毕。他上身着垒球衣和他所喜欢的短袖圆领衫,脚上穿着一双白袜子和一双轻便运动鞋。由于垒球帽会遮住他的脸,詹妮弗最后将它放在他胸上。“你自己带着它,乖乖。”
殡葬服务员走来,看见詹妮弗正凑在乔舒亚身旁,拉着他的手与他谈些什么。
殡葬服务员走到她身边,轻轻地说:“现在由我们来照料吧。”
詹妮弗最后看了儿子一眼。“请当心一点。你知道,他的头碰伤了。”
葬礼很简单。当小小的白色棺材放进新挖的墓穴时,只有詹妮弗和麦琪太太两人在一旁。詹妮弗本想告诉肯-贝利,因为他是乔舒亚的好朋友。但肯已经离开他们了。
当第一铲土撒到棺木上时,麦琪太太对詹妮弗说:“走吧,亲爱的,我带您回去。”
詹妮弗挺有礼貌地说:“我很好。麦琪太太,乔舒亚和我再也不需要您了。我将给您一年工资,还要开张品行证明书。乔舒亚和我永远感谢您。”
麦琪太太站在那里,呆呆地望着她。詹妮弗转过身,走了。她小心翼翼地走着,腰杆挺得笔直,像是走在一条狭长的、只能容一个人通过的走廊上。这走廊长得没有尽头。
屋里静悄悄的,十分安宁。她走上楼,进了乔舒亚的房间,关上门,躺倒在他的床上。她的目光巡视着所有属于他的东西,所有他喜爱的东西。他的整个世界就在这间屋子里。她现在无事可做,也没地方可去。乔舒亚是她心中的一切!往事一一涌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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