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就没有什么日本文化会馆管理委员会这样的组织,你到底是做什么的?”
亮出杀手锏后,我眼睛一眨不眨地逼视着乡田顺子,一个危险信号此刻突然在我脑中响起——搞不好,连乡田顺子这个名字都是捏造的。
“并不是这样的。”
她似乎正在整理自己的思绪,低着头喃喃自语。她迷乱的样子虽然不至于说已接近发狂,但却早己没有奥黛丽·赫本的优雅。她双手捏着自己的耳垂,用越来越小的声音不住地重复着:“不是这样的。”
这时,我突然被一种奇妙的感觉所笼罩。我以前似乎见过这样的场景。我再次望向她,春的话语在脑中一闪而过:“人常常只注意品牌,这跟以貌取人一样,人总是很容易被自己眼睛所看到的事物欺骗。”
“虽然你的确是在跟踪春,但我实在不认为这跟文化会馆有关系。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希望你能解释清楚。”
“不是这样……”
她捂着耳朵,似乎正处于十分混乱之中。看着她的动作,我终于了悟:“啊……”我想起来了,我从前就认识这个正在我眼前捂着耳朵的女性。
“以前你是‘节肢动物研究会’的人吧。”
她的眼睛突然睁大,随即面红耳赤。
我对她自然地微笑:“夏子小姐。”
“哎?”
“你跟春是同一届。还来过我家好几次。”
她羞红着脸低下了头,似乎在反省自己到底是在哪里露出了马脚。我不能被她炫丽的外表蒙骗了眼睛却忘记重要的事情——那个纠缠着春,执拗地数次造访我家,并对我家造成极大困扰的“夏子小姐”又一次登场了,而且,依旧对我造成困扰。
“你……”她的表情很复杂,似乎有点高兴,却又很是不甘,“猜对了。”
“你长相完全变了,还真难到我了。”
“我整容了。”
“眼见为实虽然很重要,但有时候也会起反效果。”
“这话春常说呢。”
不愧是她,对我弟弟了解得真是透彻。
“是我弟弟的话提醒了我。”
她承认自己整过容后,我也向她坦白,我们家里都叫她“夏子小姐”,还解释说:“因为紧跟春天的就是夏天。”她听了以后很高兴,有些骄傲地说;“是的,我就像是紧随春天而来的夏天。”
能够与弟弟的狂热跟踪者如此和谐地面对面回忆过往,这实在是一种奇妙的体验。
“那个时候我很恨你这个做哥哥的。”她的话里虽然不带恶意,却总让我有点不舒服,我只得耸了耸肩,“因为你比我更贴近春的生活,比我更了解春。”
“不不,我觉得还比不上你。”我摸了摸鼻子,“真庆幸你没恨得拿刀刺我。”
“我有想过刺你哦!”
“咦?”
“我有带着菜刀上去过你家。”
“啊,是吗。”她说得很淡然,我也就只是当听听,“这真是……”
“我想了解春的一切。”
“嗯。”作为一个跟踪狂来说,她的目的是正确的。
“但春完全不把我当一回事。”
“然后你就来我家找茬?”
“怎么可能会想故意找茬……”她的脸上闪过怒气,“因为他连普通的见面都回避。”
“……就像是虽然见不到米老鼠也要去迪斯尼乐园碰碰运气的感觉?”
“完全不是。”
“其实是这样的吧。”我下结论,“我认为春并不讨厌你,但是他不擅长这方面的事。”
“哪方面?”
“就是那方面……”我寻找措辞,“比如跟女性恋爱之类的。”
“同性恋。”她说这话的样子像是丢弃一张不要的牌。
或许她早就怀疑过春其实是断袖。
“如果是这样事情就简单了。”我否认。
不知为何,我的脑中突然浮现某部电影的台词,是加斯帕·诺指导的一部极具争议的电影[注]。影片中,男主角曾经这么说:“下半身那仅仅9秒的高潮,却会强加给孩子60年的痛苦。”
[注:加斯帕·诺,出生于1963年,导演,阿根廷人,最著名的作品为2002年的法语电影《不可挽回》(《Irreversible》),这部电影讲述了一个男子为了女友在怀孕期间被强奸而残忍复仇的故事。由于其中的强奸镜头过于赤裸,在当年的戛纳电影节上饱受争议,甚至有观众愤而退场。]
耽美书斋推荐浏览: 伊坂幸太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