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之前在电视里看到的电视新闻,然后说:“国家之间的战争也是如此。”
“上升到国家了吗?”黑泽笑了。
“想要对别的国家开战,也需要一步一步来的不是嘛?按照正常的手续,就能以正义为名发动战争。”
“是为了获得国际舆论的支持吗?”
大概春期待的是葛城不反省不后悔。他给过葛城反省的机会,但如果他却拒不认罪的话,那么他就可以毫不犹豫地实施自己的复仇计划。春或许是这么考虑的。复仇?为了谁?为母亲?为自己?还是为父亲?不,并不只是这样,我想,他复仇的对象或许是更为抽象的、对善恶没有明确判断、暧昧模糊以对的敌人。
“就算是这样,也没必要去烧那些毫无关系的大楼吧?”黑泽又说。
“是啊。”
“因为葛城没有反省,所以才杀了他?”
“我觉得是这样。”
“那个犯人对葛城怀有如此深刻的仇恨吗?”
“恨他恨到几乎希望自己不曾出生。”
我伸手拿起杯子,用喝水掩饰起那几欲作呕的呻吟声。
黑泽将地图摺好,开始总结陈词。
“你的外套很帅。”我看向黑泽身上的衣服。
“就是我盼了很久那件让·保罗·高缇耶。”他有些得意地扬起了鼻。
“你买了?”和我想的一样,黑泽很适合这件衣服。
“有了些收入,终于买得起了。”
“啧啧……侦探真是赚。”
“不,这是我用老本行赚的。”
“啊,话说回来,你的本行是什么?”
“要开自动锁还是比较辛苦的。”
“自动锁?那是什么?”
“你对小偷、小偷闯空门有什么看法?”
“小偷?闯空门?偷东西是犯罪啊!”
“不是的。”黑泽微笑着说,这一瞬间我几乎分不清他的年龄,从少年到青年、甚至是中年,他身上有着各种年龄阶段男性的特质,“如果世间平等,那么就不会有小偷。小偷是为了均衡原本就不平等的分配。也就是说,他们只是为了恢复平等。”
“你是想说小偷其实很伟大?”
“萨德的小说里好像有类似的故事,我挺喜欢的。”
“是说萨德侯爵吗?我弟弟很讨厌萨德和巴塔耶。”
“是啊,巴塔耶的确令人反感。”黑泽摊了摊手。
“萨德OK,巴塔耶就NG吗?”
“巴塔耶说,小偷因为缺少人性所以欲望更强烈。自说自话也该有个限度。”
“你竟然是帮小偷说话呢。”
“唔,差不多吧,同伴意识。”
“这个有什么关系吗?”
“和这件高缇耶有关。”黑泽整理了下衣服的领子,“正是由于纠正了不平等,我才能买下这件衣服。”
完全听不懂,我摆出投降的姿势。但是,这样彼此争论、意味不明的对话却使我平静了心绪。和黑泽说话时那一丝小小的焦虑与害怕也渐渐地消除。
“真不可思议。”
“什么?”
“和黑泽先生这么说说话,心情似乎好了很多。”
“本来心情不好吗?”
“不好。实际上这四天来,我一直都在苟且度日。感觉自己正蜷缩在慢慢合起的贝壳里。”庆幸的是,家里还有大量的安眠药,我甚至考虑过不如把它们吃了。如果黑泽没有打电话来,或许今天回家后我就会付诸行动。将大量的药片嚼碎和着水吞下,或许这样还来的好过点。“我可以夸张地说句话吗?”
“如果你想说,我不阻止。”
“我感觉被黑泽先生拯救了。”
“你可以更夸张地赞美我。”
“感觉像在跟辅导员说话。”
黑泽的脸上露出一丝困惑:“之前也有人这么说过。”
“那么,你打算怎么做?”在准备走出茶馆的时候,我问黑泽。
“什么?”
“黑泽先生已经了解了路边抢劫杀人的真相。”
“不知道的更多。”
“但大致已经知道了不是吗?”
“大致……嗯,差不多吧。”
“那你打算怎么做?”
“什么怎么做?”
“我想了解,知道这件事情真相的人会采取什么样的行动,希望你告诉我。”
于是,黑泽露出认真的神情:“明天我会打电话。”
“你要告诉警察吗?”这也可以理解……我暗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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