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晓得的,可是他用的是另外一种。大部分的箭用的都是火鸡的羽毛。胡弥喜欢用鹅毛,而且要自己来装:我猜他是喜欢那种用灰色鹅毛的古老传统。这些都是鹅毛。那个做杂工的桑克斯通常会帮他装上。”
“而这个小东西,你称之为标羽的,我听说他还用了一种很特别的染料,是他自己发明的,来给这种标羽着色。对吧?”
“对,他就是这样弄的,在他的工作室——”
“他的工作室!”H.M.说着兴致高昂起来,“他的工作室。这个工作室在哪里呢?把房子的平面图拿来指给我们看。”
陪审团里响起一阵骚动,很多人把平面图打了开来。我们这些旁听的也有人在座位上动了动身子,不知道这个老头子在他那件评价不高的袍服袖子里暗藏了什么乾坤。鲁道夫·傅来明用一根长了毛的红红手指点着,皱着眉头,抬起头来。
“就是这里。那是后花园里的一间独立小屋,大约离主屋有二十码。我猜以前大概准备弄间温室吧;可是胡弥并不喜欢那种东西,那里有一部分是玻璃的。”
H.M.点了点头:“死者在那里都放了些什么东西呢?”
“他的射箭装备。弓啦,弦啦、箭啦、拉弓用的手套啦,这一类的东西。老桑克斯也在那里给箭羽染色,用的是胡弥自己的东西。”
“还有什么别的?”
“如果你要完整的目录,”证人回嘴道,“我可以给你。护臂、佩箭的腰带、清理箭头的毛纱、一两个给拉弓手套上油的小油壶——当然,还有一些工具。胡弥是个手很巧的好人。”
“没有别的了吗?”
“我记得的就这些。”
“目前,你对这点很确定吗?”
证人哼了一声。
“好。——现在,你已经作证说那支箭不可能是由弓射出来的。我要建议你的是,这句话完全不是你所说的意思,你会同意说那支箭也可能是投射出来的吧?”
“我不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有什么不同呢?”
“有什么不同?你看这边!看到这个墨水台没有?呃,要是我现在抓起来丢向你,这当然不是由弓射出来的;可是你绝对会同意那是投射出来的,对不对?”
“对。”
“好。而你也可以抓起那支箭来向我投射吧?”
“可以的!”证人说。
他的口气表示:“天啦,我还真想这样干呢。”他们两个人的声音都很有力,越来越让人听得清楚。就在这时候,检察总长华特·史东爵士清了下嗓子,站起身来。
“庭上,”华特爵士说,他语气之丰厚和平静是可与一位大主教相媲美,“我并不想打断我饱学的朋友。可是我只想向我这位饱学的朋友请教一下,他是不是认为这支重量大约只有三盎司的箭可以投掷出去而深入人体八吋之多?——我只能想到我这位饱学的朋友显然把箭和长矛搞混了,更不用说误以为是渔叉吧。”
H.M.假发的后面开始竖了起来。
乐丽波普做了个很激烈的摇手的手势。
“庭上,”H.M.用一种很奇怪的哽咽声音回应道,“我的用意在向证人所提出的下个问题里就会看得出来。”
“请继续,亨利爵士。”
H.M.喘过气来。“我的意思是说,”他对傅来明说,“这支箭可能是由一把十字弓发射的吗?”
一片死寂。法官小心地把笔放下,把那张圆脸转了过来,好像一个好奇的月亮。
“我还是不明白,亨利爵士,”法官包德金大人插嘴问道,“到底什么是十字弓啊?”
“我这里就有一把。”H.M.说。
他从桌子底下拖出一个像放西装用的大纸箱,从箱子里拿出一样很重、看来很有致命危险的器械,其中木头和铁制的部分都打磨得相当的亮。托柄部分并不长,有点像小型的来复枪:最长不超过十六时,可是前端却是一块弯成半圆形的宽软钢片,两端都连在一根弦上,弓弦则向后拉到装在托柄上一个有V形缺口和象牙把手的绞盘,扳机和绞盘相连,平平的托柄正中央则是一道长长的凹槽。这架十字弓的托柄上还镶嵌了珠母贝的花饰,在众目睽睽下握在H.M.手里本来应该看来很不协调的,可是却一点也没这种感觉,突然让人觉得那看起来像是一件未来的武器,而不是一件以前用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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