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尽千辛万苦,总算跑到了这里,但这里却很可能成为自己逃亡的终点站。他感到自己的双脚好象有千斤重。
他靠在一棵已经落叶的树上,点起一枝烟。
自己现在已成了一只被迫得走投无路的野兽了。当北海道还是虾夷鹿成群的时候,人们为了捕鹿,就一齐出动,逐渐地把鹿逼进半岛。鹿一进了半岛,就再也无处可逃了,只好纷纷跳进海里。于是人们乘上船,把跳进海里的成百上千只鹿全都打死。这种情景,现在就要发生在自己身上了。只要扼住半岛与大陆相连的咽喉,自己也势必和鹿落得同样下场。
前面的警察好象发现了他。杜丘扔掉香烟,向左边拐去。包围圈很快就要形成,到那时就插翅难逃了。旅馆、饮食店,所有的地方都要贴上通缉照片。不等被警察抓住,先就要被市民包围。
杜丘正在快步走过的那条街也出现了警察。他一会儿朝右拐,一会儿又朝左拐,千方百计地躲避着。他很快迷失了方向,转来转去反倒使自己陷入了迷途。这样下去,最终很可能有一条死胡同挡住他的去路。他似乎听见了正从四面八方慢慢地向那条小胡同围拢的警察们的脚步声。他甚至想到,刚才看到的那几个警察之所以没有向自己追来,正是因为他们在执行着把他赶进死胡同的计划。就连行人无意的目光,他也觉得和那个计划有关。
杜丘渐渐地又走到一条大路上。他想找个地方躲起来,等到天黑再走,然而竟找不到一个可以藏身之处。
也许是感到杜丘形迹可疑,拴在路旁树上的一条狗狂叫起来。有个中年妇女走出来,象是狗的主人,怀疑惊惧地打量着杜丘。杜丘低头掩面而过,她却死死地盯住他。杜丘回头发现,她好象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惊慌失措地跑进了屋里。杜丘总算脱了身。他猜想她一定是记起了通缉的照片。可现要跑的话太危险了,一跑起来,路上的人就可能大叫着从后面追上来。
现在进哪条胡同都有危险了,只有藏到大楼顶上,还有可能躲过去。
“你是——”
杜丘觉得有一辆车开过来,停在自己的身旁,于是瞟了一眼。司机刚一打招呼,杜丘立刻吓得周身冰冷。尽管不能十分肯定,但他估计那是一辆伪装巡逻车。他装做没听见,大步走开了。
“杜丘君——”
他停住脚,身上有些微微发抖。
“是我呀!”
杜丘慢慢地转过头来。
“你……”
“是啊,我是日高牧场的远波。上来吧!”
“可是……”
“后视镜里看着警察了,快上吧!”
杜丘迟疑了片刻,打开车门钻进车里。即使这是圈套,也只好上车以后再说了。如果刚才那个中年妇女报告了警察,这一带很快就被围得水泄不通。
“我从收音机里听到啦。警察封锁得很紧,你走不出函馆一步。要求从普通市民到出租汽车司机,一切人都要协助追捕。”远波把他那酱紫色的丰满的脸转向社丘。
“你打算把我怎么办?”
杜丘看着转瞬即逝的车外。那个刚才还认为无法通过的路口,已经远远地被抛在后面。
“要帮帮你的忙。”
“帮忙?!”
“是啊。请相信好啦。”远波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丝近于苦笑的笑容。“我知道,是我女儿真由美帮你逃出来的。”
“是这样。”
“可找早就知道,你一到函馆就会寸步难行。”
“因为我现在是公安委员哪。”
“公安委员!”
杜丘看着远波的侧脸。远波松弛的下颚一动不动,大牧场主的威严,就呈现在这下颚上。
“当我知道你就是潜逃的检察官时,没有制止秘书的告密。因为那时我还想着如果竞选和公安委员的身份。我女儿责备了我。她说,父亲出卖了她的救命恩人,是不能原谅的。我觉得,你一旦跑出北海道,她肯定也要去东京。但她对我什么也没说。”
“给您女儿添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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