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有危险,就让矢村来救你吧。”
“不能指望他,他早晚要把我抓走。”
“可是,他袒护了你呀!”
“他没那么好心。先不逮捕我,是放长线钓大鱼。你看,后面有盯梢的车跟着……”
“盯梢?”
“先前见过的,没错。那是矢村的部下。”
一辆黄绿色的小汽车,在隔着两辆车的后面紧紧尾随着。
“甩掉吧?”
“甩掉。让他们跟到医院就坏事了。”
真由美让车子慢了下来,到路口时停了停,造成了一点交通混乱,然后乘机混入车群,跑掉了。就在交通堵塞又畅通的瞬间,黄绿色小汽车看不见了。
“这下要气坏了那个矢村警长……”
“管他呢。但是,第五天你一定要来要求出院。医院不准,我就自己想法出去。”
“那,容易吗?”
“我想,机会总是有的。虽然还得要你祖忙,可是我想,要不能出院,你就先回北海道。我嘛,不必担心,对付这些还有一套。”
杜丘忽然笑了笑!浮上他脸颊的,是湖合应松的纯江的笑容。真由美看在跟里。
就在昨夜,矢村走出旅馆房间后,杜丘上了床。虽然她期待着他和她象一般男女那样在一起,但杜丘却立刻发出了平静的鼾声。在那熟睡的脸上,也浮现着现在这种毫无掩饰的凄楚。这个在无止境的追踪与逃亡中生活的人,心中似乎有着某种信念。
“追踪与逃亡的终点站,是在哪里呢?”
“要是有终点站的话,我想,会在你胸中亮起信号灯的。”
杜丘想起了在夜空中看到的幽暗的牧场,跟前浮现出车灯在黑暗中射出的凄然冷落的光束。
“那好吧,我等着你打开信号灯。”
“谢谢你。”
已经看到城北医院了。
“主意没变吧。”真由美问道。
“变不了。”
杜丘和真由美一起进了大门。
门厅和候诊室都一律刷成了天蓝色,给人以一种现代化的、清洁的舒适感。然而,真由美却产生了一种与此相反的不安的感觉。她感到那好出是某种植物的变态的伪装,令人恐怖。只要这个楼房轻轻一动,也许就要立刻化为魔鬼的世界。
因为事先打过电话,所以杜丘很快被带到隔壁房间里。
真由美感到浑身无力,一个人回到汽车上。据说有一种草叫含羞草,轻轻一碰就会颓然而倒。现在她就正是这样。
“出现过幻觉吗?”
院长堂塔康竹问道。他有五十多岁,身宽体胖,前额上布满了细密的皱纹,看上去脾气很暴躁。
“是的。时常感到人不在身边,却能听到他的声音,而说的话又总象在骂我——不过模模糊糊,听不清到底说什么。”
“好的。分裂症。”院长满意地点点头:“要住院治疗一段时间。”
他摆摆手,护理员把杜丘领走了。转眼之间,就做出了诊断。
杜丘换好衣服,走过只铺着几块木板的、潮湿阴暗的走廊,被送进了一排保护室中的一个。生锈的铁栅门,在身后发出沉重的响声。
四块席子那么大的房间,住着三个患者。一个是五十多岁秃头顶的男人,另一个四十步左右象个职员,还有一个是不到二十岁的少年。房间角落里有个便所,是水泥砌成的一个坑,散发出臭气。
杜丘把身子靠在墙上。
尽管常听说,精神病院有很多敷衍塞责、草率马虎的事,但这个城北医院却要比那严重得多。单从诊断过程,还不能揭露它的假相。同其他疾病比起来,精神病的诊断标准是相当含混的。这种含混,在法庭上经常引起争执。不管是意志丧失也好,还是分裂症也好,只要做出鉴定,死刑犯也可以宣判无罪。检察官的观点经常和鉴定医生对立。对于鉴定医生,杜丘也并不信任。当然也有例外的时候,但绝大多数大都是竭力坚持己见,甚至不惜公开争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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