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尼拔(沉默的羔羊续)(81)

2025-10-09 评论

  现在,她一大早从她的旧野马车里出来时,匡蒂科高大的门面已再也不是能让她避难的巍峨的砖石胸膛了。停车场上空疯狂的气氛使那里的门都似乎歪扭了。
  她想看看杰克·克劳福德,却没有时间。太阳刚升起,霍根巷里就要开始拍片了。
  为了调查费利西亚纳鱼市的屠杀,要在匡蒂科霍根巷的打靶场拍摄一套那次战斗的情况,要对每一颗子弹和每一条弹道做出清楚的解释。
  史达琳得去表演她的角色。他们使用的伪装车就是参战的那辆,车身补了涂料,抹平了新打出的弹孔,却没有上色。他们一次又一次从那部旧货车里冲出来;扮演约翰·布里格姆的特工一次又一次堆扑倒在地上;扮演伯克的特工一次又一次地在地上抽搐。拍摄使用的乌烟瘴气的空弹头武器弄得她筋疲力尽。
  片子直到半下午才拍完。
  史达琳脱下了特种武器和战术警察部队的制服,在办公室找到了约翰·克劳福德。
  现在她又叫他克劳福德先生了。他似乎越来越模棱两可,跟谁都生疏了。
  “来杯塞尔脱兹矿泉水吗,史达琳?”克劳福德见她来到办公室门口,说道。克劳福德一天要吃好多种成药。他还吃银杏叶片、棕榈末片。他从手掌里按一定的顺序吃,扬起头,像在跟谁干杯。
  近几个星期来他开始把西服挂到办公室的墙上,只穿他去世的妻子贝拉给他织的羊毛背心。他现在看上去比她自己记忆里的父亲还要衰老得多。
  “克劳福德先生,我的信件叫人拆了,拆得不高明,好像是用茶壶熏化胶之后拆的。”
  “自从莱克特博士给你写信以后,你的邮件就受到了监控。”
  “那时他们只透视包裹,那倒没有什么,我还可以读自己的私人信件,谁也没有对我说过什么。”
  “拆信的不是我们的职业责任调查部。”
  “可也不是多格代表,克劳福德先生,而是个大人物,可以盖到章,弄到第三类截查文件。”
  “可拆信的人怎么会像个外行呢?”她很久没有吱声,克劳福德又加上了一句,“你最好是心里有数,就这样算了,史达琳,好吗?”
  “好的,先生。”
  他嘛着嘴点了点头。“我去查一查看。”他把他的成药瓶子在最上面的抽屉里排列整齐。“我去跟司法部的卡尔·舍默谈谈。我们会弄清楚的。”
  舍默是个不中用的家伙,有谣言说他年底就要退休——克劳福德的老哥儿们都要退休了。
  “谢谢,先生。”
  “你警校班上的同学里有没有有前途的人?有没有招聘部门应该淡淡的人?”
  “搞法庭工作的,我说不清楚——在性犯罪问题上他们对我总不好意思。枪法好的倒有几个。”
  “枪法好的我们已经配齐了,”他飞快地看了她一眼,“我不是说你。”
  史达琳在表演约翰·布里格姆之死这天的黄昏来到了阿灵顿国家公墓约翰·布里格姆的墓前。
  史达琳把手放在布里格姆的墓碑上,碑上的凿子印还硌手。她唇上突然有了亲吻他前额时的感觉,那感觉很清楚。他那前额冷得像大理石,因为火药而疙里疙瘩的。那是她最后一次来到他的棺木前。她把自己手枪射击公开赛的最后一枚冠军奖章塞进了他手上的白手套里。
  现在,阿灵顿的树叶已经凋零,正往落叶渐满的地面上飘飞。史达琳手抚着约翰·布里格姆的墓碑,极目一望,看过了那几英亩墓地。她不知道有多少像布里格姆这样的人浪费在愚蠢、自私和令人疲惫的老头子们的交易之中。
  不管你是否相信上帝,只要你是个战士,阿灵顿都是块神圣的土地,悲剧并不在死亡,而在浪费。
  她感到自己跟布里格姆之间有一种联系,一种并不因为没有成为恋人而减弱的联系。她跪下一条腿,在墓碑旁想起了往事:布里格姆曾经向她温和地提出过一种要求,她没有同意,然后他问她他俩是否能够成为朋友,他是认真的;她表示同意,她也是认真的。
  她跪在阿灵顿墓地,想起了她父亲远在外地的坟墓。自从她大学毕业到墓前告诉过他以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她不知道是否该回去看看了。
  照过阿灵顿黑色技校的落日一片橙黄,就像她父亲跟她合吃的橙子。遥远处的号角声使她颤栗,手下的墓碑凉幽幽的。

  第四十八章
  我们可以透过自己呼出的雾气看见它——晴朗的夜里纽芬兰上空一个明亮的光点,它悬挂在猎户星座里慢慢从头顶飞过。波音747迎着时速100英里的风向西冲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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